他一直看一直看,看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忽然,他看清了——那是一雙眼睛,一雙血紅色的豎瞳獸眸!
“丁零。”
他布置在洞口的紅繩黃鈴陣發出響動。
澹臺蓮州瞬間醒了過來。
就在十余步之外,一只足有人高的野獸正站在那看著他。
是一只狼。
一只毛皮銀白的狼。
澹臺蓮州從沒見過這么大的狼,比書中記載的還要更大,光是雙足伏地就有快一人高,它毛白如覆雪,身形矯健。這讓澹臺蓮州莫名地想:這只狼在狼群中一定是狼王。
最駭人的是,這只狼的紅眸炯炯有光,眼神簡直像是個富有智慧的人,正在冷冷地凝視觀察著澹臺蓮州。
一定是個比較厲害的妖魔。
絕不是白天那種小怪能比擬的。
澹臺蓮州不寒而栗。
隨即拔劍而起。
與此同時,野獸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立刻轉身逃走。
“恩公,怎么了?”
老奶奶被動靜吵醒了。
澹臺蓮州停住腳步往回走,安撫她說:“沒事。
“您繼續睡吧。”
他自己卻睡不著了。
不過打坐了一會兒,精力已經恢復了大半,并不覺得多累了。
那只狼妖是哪兒來的?
怎么看上去有點似曾相識呢?
-
翌日。
清泉村里從昨晚上開始就鬧哄哄的,好些人整夜沒睡。
因為發現張老太跟她的孫女都不見了。
住張老太家隔壁的王嬸說,張老太是自己代替孫女去喂妖怪了,她原本看著小妮子,結果一個不留神,孩子就不見了。
大家翻遍了整個村子也沒找到孩子。
多半是跟著奶奶進了林子。
他們村子為了生計迫不得已要獻祭掉非勞動力的孩子,但是大家早就規定好了,每家就出一條命,一個死了,剩下的總得活著。
這樣才公平。
原本張家就剩這對孤兒寡母已經很可憐了,大家都覺得于心不忍,可又心存一絲僥幸的自私,低下頭,閉上眼,裝聾作啞地過去了。
說可憐,這村子里家家都可憐。
可憐自己都可憐不過來了,哪兒還有余力去可憐別人?
但是一家老小全死了,這是滅門,太殘忍了。
沒有這樣的道理。
村里幾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實在是忍不了了,有人提著弓箭,有人扛著鋤頭,紛紛來到村長家,紅著眼睛說:
“我們起碼得把孩子找回來吧?那孩子還小,應該跑得不遠。”
“村長,你就讓我們去吧!”
“我們幾個人一起,要是遇見妖怪也不硬拼,馬上逃回來就是了。”
村長悶聲不語,頹唐地坐在板凳上,眼底全是紅血絲,沉默地抽著水煙,噴出渾濁嗆鼻的白霧。
他敲了下煙頭,“噠“的一聲,說:“怕是你們逃都逃不回來。
“你們哪怕死了一個,今年秋收我們都會很麻煩。”
小伙子們仍然不服氣,罵罵咧咧地說:
“他奶奶的!我是受不了了!”
“真有那么可怕嗎?我沒見過,我不信。就這樣忍了我沒辦法接受啊!村長,太孬了!是您教我們的!您說,做男人就要孝順長輩、保護弱小婦孺,我們現在這樣算是什么?”
“干脆我們想辦法把妖怪給殺了吧。”
村長苦笑。
他年輕的時候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他還記得跟自己一起去的那幾個人,其中領頭的那個是他最要好的朋友,那是個闊臉粗眉的好漢,莊稼把式那是一把好手,也是個極出色的獵戶,他們經常結伴一起去打獵。
結果為了保護他先走,他的摯友就在他的眼前,被妖怪咬成了兩半。
凡人在妖怪的爪牙下脆弱得就像一張紙。
沒親眼見過是不明白的。
村長又給水煙槍的槍囊里填了一撮煙絲,這是他自己曬煙葉搓制的,只有一小包,平時都舍不得抽,過年了才拿出來吧嗒兩口。
小伙子們焦急地圍住他,一副不得到他的同意誓不罷休的態度,期盼地催促著他:“村長!村長!”
“您就答應我們吧!”
他抽完最后一口煙,把剩下半包煙絲塞進那個最強壯的小伙子手里,他站起身,說:“去吧。我帶你們去找孩子。
“但你們一定要聽我的。
“假如遇見了妖怪,我說逃,你們就趕緊走,不要管我,聽見了嗎?
“要是我死了,你就是下一任的村長。”
小伙子抹了眼淚,點頭答應。
男人們提起武器,浩浩蕩蕩地準備出發。
才剛走出院子。
一個小孩向他們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