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衛(wèi)曠在他的面前，為了給兒子請罪下跪。

神瑞帝露出了近日的，第一個笑容。

鎮(zhèn)國公進宮的消息，順著春風，一路飄至偏殿。

太子坐在緊閉的窗邊，再次聽到了窗外，他的親信的聲音。

這兩日，外邊發(fā)生了何事，他盡在掌握。

也知道了他的父皇，興許是要利用此次的事，削弱衛(wèi)家勢力。

但他不敢確定，若是自己的想法出錯，到時候廢黜的還有他這個太子。

他仍要依靠衛(wèi)家，衛(wèi)家絕不能有事。

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抬袖擦去額上冒出的一層密密汗水，繼續(xù)被幽禁在沉悶的偏殿中。

風往西邊吹去，至六皇子府上，已是薄暮。

這些日子以來，傅氏日夜不安。

庶兄傅元晉病亡，嫡兄傅元濟棄城而逃。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丈夫不再待見她，不是召見那些官員，便是往侍妾的屋里，去尋歡作樂了。

忍淚抬頭，卻見暮色漸消，夜色來臨。

宮墻外的道路上，天色昏昏。

衛(wèi)曠上車時，什么都看不清，腳虛浮地踩空了下，被衛(wèi)陵及時扶住，方才穩(wěn)妥地進到馬車里。

車夫揚鞭，馬車緩緩地朝宮外行走。

車廂內(nèi)，衛(wèi)曠靠在廂壁上，輕合雙眼，緩慢地平復著胸腔中的濁氣。

過去好半晌，他對小兒子吩咐道：“等會你往刑部去一趟，和你二哥交代些事。”

至于交代什么，他這個做父親的有些難說下去。

一時的踟躕，好幾次張口，都含著嘆息一般。

衛(wèi)陵便垂眸接道：“爹，我知道該跟二哥說什么。”

現(xiàn)今的皇帝，是需要衛(wèi)家的。

太子之位，也從來穩(wěn)固。

只不過皇帝從來想要除去的，是威脅到皇權的衛(wèi)家。

但皇帝的這份擔憂，是需要衛(wèi)家全族去抵擋的。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衛(wèi)家不會那般做。

當前，不過是舍棄一個兒子。

總得有一個背鍋的。

至于所謂的挪動庫銀或是貪墨，凡是辦事用錢，一層層地盤剝下去，誰人的手里總得沾些油水。

上下千百年，想做清官，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兒子的會心，讓衛(wèi)曠嘆氣欣慰的同時，也禁不住在黑暗中，循聲望向小兒子的方向，道：“記住了，你是要維護這個家的。”

他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不能看著他們一輩子。

“是。”

半昏半明的光線中，衛(wèi)陵看著衰老的父親，應道。

同樣的話，父親對他說了第二遍。

墻壁上跳動的火把亮光，映照著癱坐在雜草堆中的一張慘白面容。昔日的冷清俊朗，如今已成落拓潦倒。

昨日的用刑，讓衛(wèi)度痛不欲生。

他何曾料想到會有這一日，自己會被關到刑部的大牢里，甚至會被用上那些血跡斑斑的刑具。

喪失了作為一個官員的儀態(tài)，更是失去了一個人的尊嚴。

就似牲畜一般，被打到皮開肉綻，慘叫不絕，也不能讓鞭子停下。

即便是最輕的刑罰，也足夠他忍受。

痛到極處地昏倒，而后在鮮血淋漓中痛醒。

背抵冰冷的青黑墻壁，便聽到了三弟的這番冷語。

“你要把責任都擔下來，不能沾染到家中。”

縱使沒有這句話，在這三日的審訊中，衛(wèi)度也知該如此說。

他姓衛(wèi)，是鎮(zhèn)國公衛(wèi)曠的兒子，不能抵不住重刑的壓迫，說出對太子黨不利的話，更不能令衛(wèi)家陷入泥沼。

在刑訊的過程中，他一直在撇清與家中的聯(lián)系，于那些供詞上，都是自己的一人所為。

但在這一刻，他還是感到了一絲心寒。

是從三弟那雙俯視著的、平靜冷漠的眼中，蔓延到他身上的刑傷上，讓他不由得顫抖了下，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便愈發(fā)疼了。

衛(wèi)度的鼻息發(fā)燙，說不出來話。

衛(wèi)陵垂低著眼，看那些縱橫的深淺不一的鞭傷，心中一絲波動都沒有。

曾經(jīng)，在這個污穢不堪的地方，被衛(wèi)度的言語所傷害過的她，為了他的性命，為了衛(wèi)家，向北疆送出那封信后，也受到了這樣無情的酷刑。

那時，她一個人，又是如何熬過去的？

她在這里哭過。

但依然說道：“二哥，父親和我會想辦法保下你的命。”

他們畢竟是同胞兄弟，都是父親和母親的兒子。

良久，衛(wèi)度苦笑著吸了一口寒氣，低頭哽咽道：“我知道了。”

“給父親帶話，說讓他放心，我會擔下來的。”

衛(wèi)陵便沒有再多言。

他走出牢獄時，是許執(zhí)陪同在側(cè)。

許執(zhí)未曾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前日，盧冰壺一回到刑部，就讓他和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