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以后,與日俱增地, 他想要她全然地在他的羽翼之下,只想她的眼中都是他, 心里想的也都是他。
盡管他心里清楚,重來一世的她,不會再把一顆心,都壓在他身上。
但很多時候,她還是愿意順從他的這份占有和掌控,和偶爾的醋意。
衛陵頓時反應過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握住她沒有拿和離書的另一只手。
他怕碰到那張紙,甚至連多看一眼上面的字,都會感到愈發劇烈的頭痛。
強忍著額穴一陣接一陣的攪動翻滾,他抬頭看向她,堅定著語氣,說:“曦珠,你也是愛我的。”
他自信她對他的愛,在朝朝暮暮的相處中。
于三餐間,于床笫間,于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她關心他,哪怕是他少穿件衣裳,都怕他出去冷了。
他回來了,會問他累不累,笑著湊來吻他,拉他的手去吃飯。
床帳內,在歡樂中喚他夫君,放縱他的肆意。
“曦珠,你叫過我夫君的。”
“我是你的丈夫。我會對你很好很好,一輩子都只對你一個人好的。”
……
他喃喃低聲。
是因為他愛她,她感受到了,愿意接受,所以才會再次愛上他。
是比前世那份少年少女的,情淡的春心萌動,更加深刻的感情。
衛陵仿徨地望著她冷漠的淚眼,語無倫次地繼續說著,重復之前的話。
“等京城的事都結束,我們就走,一起離開這里。你不是最想回家的嗎?沒多久了,再等等好不好?”
“到時候我就去和爹娘說,以后,我就跟你在津州過日子。”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快地怕她沒有耐心聽完。
又努力地提起唇角,干澀的眼中倒映無動于衷的她,笑了笑,喑啞道:“曦珠,你還教過我津州話的,我一定會好好學,等回去了,我一定能聽懂話的,不會給你丟人。”
他在描繪將來的美好,試圖說服她,忘記和離的事。
卻倏然地,那張單薄的和離書,如同山石般,朝他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你告訴我,我愛的到底是誰!”
他的每一句話,無疑都在提醒著曦珠,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想回家。
也是他,阻攔了她回家的路。
而在這長達三年、留住京城的光陰里,她還被他蒙騙著,作出各種愛他的丑態。
淚水模糊了視線,曦珠看著仍然半跪在榻前,作一副祈求原諒、卑微姿態的人。
抬了抬下巴,抽噎了一口酸痛哽咽的鼻喉。
掙脫被握住的那只手,抬袖抹掉臉上的淚。
在恍惚清明時,頭暈的她,再次聽到他急迫的自辯。
“前世今生都是我,有什么分別,你一直都是喜歡我的。”
她腳步踉蹌地往前撲,衛陵下意識地站起身,卻不及攙扶她,自己倒是頭痛得眼前一花,險些摔倒。
但極快穩住,要扶她坐下,“曦珠……”。
她將才醒來,身體尚且虛弱。
卻驟然地,又一次被甩開了手。
“沒有分別嗎!倘若沒有分別,你當初就會告訴我,你也回來了,而不是把我當成傻子,欺瞞到現在。你既如此做,不是也明白其中不同!”曦珠怒視著他。
便在這一刻,衛陵忽然注意到,她似乎看向了一旁的妝臺。
昨日傍晚回來,零散在上面的東西,他不敢去動,現在,依舊是那個樣子。
而她的眼角余光,正落在那被絹布包裹的碎鐲上。
她以為那只鐲子,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
衛陵還未從混亂脹痛的思緒里,竭力抽出冷靜,去思考這個不對勁。
迎面而來的,是她嘲弄般的哭音。
“若是我一開始知道是你,就不會和你成這個婚!”
“你是不是真覺得我犯賤啊?被你拒絕過一次,重來了,又愛上你了。”
一股澀苦至極的痛楚,從心間涌上喉嚨,讓曦珠喘不上氣。
她知道不該在這個欺騙她的人面前示弱,但淚水控制不住地落下。
接連不斷地,似乎要把過去受到的那些苦,都朝他傾訴涌去,夾雜著諷笑。
“原來你娘說的都是真的,所以才能坦然地把那個殘破的家,交給我。”
“我也當作你是真的喜歡我,好歹讓我對著傅元晉笑,出賣身體時,心里好受些……”
“曦珠,是我犯賤,是我當時沒有答應你,還妄想你重新愛上我。”
衛陵一把將她抱進懷里,雙臂顫抖著,將纖瘦的她圈住。仿若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免于那些傷害。
他一直都在后悔,是否就是那一夜,讓后來的一切,都發生了差錯。
“不要說了……”
她的話,是在傷他,更是在傷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