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頓住,閉上了嘴。
她不知當初都發生了什么,兒子忽然不要她去提親了,但她瞧著,兒子分明還喜歡曦珠。
不過既成過往,正如兒子所言,曦珠已是別家的兒媳婦。
她再喜歡,王家也不能去和鎮國公府爭。
更何況那場浩蕩的十里紅妝,可見公府和衛陵的重視,滿京的姑娘婦人,誰不羨慕的?
再是不久前,去赴那場衛家二子迎娶繼室的婚宴,聽聞公府的中饋,已是給了曦珠。
曦珠與她們那群婦人說話時,也是笑的,看得出過的很好。
王夫人益發后悔,不該說方才的那句話。
但也是兒子太過磨蹭,到如今親事都未定下,要至何時,她才能抱上孫子?
王家可是一脈單傳,不比衛家有三個兒子。
衛陵未成婚前,國公夫人還不是急得跟什么似的?
當前跟兒子同年齡的,都已成婚生子。
只剩她兒子一個,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
母子兩個默吃會飯,王夫人終究沒忍住道:“怕是等衛陵有了孩子,你連個妻都還沒娶。”
也就她兒子傻,衛陵那個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燈,竟還把她兒子叫去做儐相迎親。
整日強顏歡笑,當晚回來,醉地不省人事,沒出息地掉了淚。
照顧的人,還不是他這個做娘的?
王頤心煩,嚼咽口中的菜,只管低頭不語。
勿提柳姑娘與衛陵的感情很好,他只有祝福了。是他們救了他,自然希望他們順遂一生。
再者,他現今沒有娶妻生子的心思,只想先將父親要他學會的那些司天監事務都掌握了。不若以后,不好接父親的職位。
又是一番念念叨叨,耳朵都快磨出繭子。
王頤都受下了,待用完晚膳,喝茶漱口后,正要跑躲進自己的院子,門外卻急來一串倉促的腳步聲。
丫鬟跨過門檻,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遞來一封帖子。
“夫人,鎮國公府來人了,要尋老爺過去。”
王夫人頓時停住喋喋不休的嘴,接過帖子打開來看,白紙黑字,只是邀人過去,并未言說是為什么。
王頤坐在一旁,勾著腦袋,歪望帖子上的字,落款是衛陵的親筆。
他疑惑地看向丫鬟,問道:“沒說是去做什么?”
丫鬟搖頭道:“不知,但公府的人在外等候,看那意思,是要跟著一道回去。”
若是一般的事,該在帖子里寫上了,還讓人等著,是什么急迫的大事?
父親前日去往皇陵留住,察看地形風水。因這段時日連綿的雨水,有一處臨山的寢宮好似要陷落,僅僅一角,工部的官員找到司天監,要父親一同前往勘察。
當前,再沒有比修建皇陵更重要的事了。
皇帝的身體眼見不行,丹藥停了,便操心起駕崩之后,躺睡的皇陵。
寢宮塌陷之事,因尚且勢微,并未上報皇帝。凡是涉及此事的高官,皆在試圖重建。
王頤也是聽父親秘語,才得知該事。
“你爹也不知去做什么,都兩日未回家了。”
王夫人不清楚丈夫的公事,這會為難地很,想了想,對丫鬟道:“你去回公府的人,說是老爺不在家,待老爺回來了,我讓他往公府去一趟。”
話音甫落,卻聽兒子道:“我替爹先走一趟。”
王夫人問:“你去做什么?”
“說不定是有什么急事,不方便說的,我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頤轉頭,又對丫鬟道:“你先去回那人,讓他稍等,我去換身衣裳,就過去公府。”
他一回家,還未換下官服,就被母親拉著說教。
邊說邊往外走,徒留王夫人的嘆息在背。
與身前,千萬根將整個灰茫景象分割地支離破碎的雨絲落地聲,交織在一起。
王頤分不清是第幾次踏進破空苑了。
好似每次來到這個地方,多是雨天。
除去上次,給衛陵的婚事作儐相,大好的晴朗。
原來已時隔三月之久。
他被領至院中,滿目所望,是一片愁淡的郁感。莫名地,覺得極為不舒服。
他在那個眼熟的丫鬟帶領下,走進外廳,被正翻書的一個奇丑之人嚇了一跳,但那人只自顧自地看書,未曾看他一眼。
王頤轉回眼,聽丫鬟走進內室,該是去稟報了。
“三爺,是王公子來了。”
他等衛陵出來,想問到底是何事。
方才馬車上,他問過那個公府的親衛,并未得到回答。
更為困惑。
思索的空檔,那方遮擋的青紗再度被掀起,一個人走了出來。
王頤驚訝地看著走過來的人,神色憔悴,似乎好幾日沒歇息了。
在看了王頤一瞬后,衛陵道:“你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