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令筠的那些話,更像是破他的心房,讓他不能再繼續追查潭龍觀。
甚至讓他去和皇帝言說,他的背后是衛陵在操縱該事,以此換得升官的機會。
同時,他心生疑惑。
他不曾對誰袒露過對柳姑娘的愛慕,秦令筠如何得知?
許執閉了閉眼,再睜開,將那口長氣緩緩吐出。
可再多的猜測想法。
他都不能……忘恩負義。
她對他很好。
他不能負了她的好意。
還是去找衛陵,將皇帝興許得知丹藥真相的事告知,再看接下來該如何辦吧。
許執走出了刑部衙署的側門,步上熙熙攘攘的大街,準備往鎮國公府去。
于喧鬧往來的人群中,卻當意外發生,總是突然,不給人防備的時候。
一匹系在酒鋪門前的紅棕馬驟然掙脫了韁繩,四蹄飛揚地穿行長街,在一片驚叫退避聲中,朝他迎面狂奔而來。
不過五十尺的距離,轉眼之間,瘋馬來至跟前,高抬的鐵蹄隨之踐踏下來。
許執瞳孔緊縮,未來得及多想,抬起胳膊,一把將身前手里捧著糖果子的傻愣孩子,用力推到旁側。
“走開!”
孩子腳步踉蹌地歪過身體,砸塌了一個賣五彩發繩和絹花的小攤子。
那袋糖果子散落在地的瞬間,許執再無躲避的機會,馬蹄踩至他的胸膛。
千斤之重,碾壓在肋骨上,“咔嚓”碎裂的聲音,隨著極痛傳至他的全身,他摔倒在地。
馬從他的頭上躍過,朝前方繼續跑去,又是一路叫聲。
孩子的大哭響起,滿手黏膩的果子碎渣,爬過來看他。
許執仰望灰色的寥落高空,一陣甚過一陣的痛楚中,氣息困難地張唇呼吸,在暈倒之前,他終于攢起最后一口氣,對孩子輕聲說:“大……夫。”
昏倒之前,他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是衛陵要殺了他。
在郭華音回府,特意過來破空苑坐了會,將在秦家發生的駭聞,告訴了曦珠。
聞言,曦珠怔住,久久不能回神。
便連送人出門,也是蓉娘去的。
秦令筠……死了?
平淡穩定的日子中,一直靜懸在心上的石頭,墜落一半。
還有一半,是不相信消息的真實。
怎么會如此輕易地,就死了呢。
曦珠忽感到眩暈,撐額在桌上。
連青墜送來的晚膳都未吃,坐在榻邊,將一府的事務 撂在旁,只等著衛陵回來。
“他還沒回來?”
她不由問道。
青墜見夫人緊繃的神色,清楚過往,也知道夫人在問三爺,搖頭道:“還未。”
她又勸道:“您先吃飯,過會三爺該回來了。”
曦珠道:“你去和蓉娘一塊吃飯吧,留我在這里就好。”
青墜只得出去。
只有她一個人坐在緩慢黯淡的窗光里。
直等到蓉娘來點燈,也勸吃飯。無果,反被勸去歇著。
人走后沒一會,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他回來了。
曦珠一下子看向碧色的棉簾外,他正掀簾進來。
衛陵一進屋,就瞧見榻上坐著,望向他的人。
她的眸光微微閃爍,含著期待和緊張。
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泛涼的雙手,緊接著聽她問道:“秦令筠,是不是真的死了?”
衛陵點頭,把在秦府的事,說了一遍。
與郭華音所言,幾乎無差。
是秦照秀殺了府中的三口人,包括秦令筠、秦宗云、秦老太太。
三處院落,灑了滿地的血,人皆是心口被捅入尖刀,失血而亡。
尤其是秦令筠,被連續捅了二十五刀。
縱使當場有太醫院的人,那樣重的傷,連大羅神仙去了,也是于事無補。
秦令筠,確確實實地死了。
在他的人都沒來及去殺他時,人沒了。
“不是假的。”
衛陵再一次道。
在大起大落的情緒中,她顯然松了一口很長的氣,肩膀也松弛下來。
衛陵又道:“不過出了紕漏,許執受了重傷,被馬蹄踩踏,現今還在昏迷。”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告知她今日晌午過后,在大街上的那樁踩踏事件。
蓋因秦令筠的所為,是為了除掉已經掌握部分證據的許執。
說話時,也在看她的反應,不錯過每一絲變化。
但她的神情始終平靜。
曦珠感到握著自己的那只手收緊,迎著他低垂的視線,問了句:“他還好嗎?”
“你別擔心,我已經讓鄭丑過去給他治傷。鄭丑的醫術,你是知道的,他不會有事。”
衛陵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