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人,倘若沒有衛陵鬧出的那樁丑聞,柳姑娘定還是清白身,你一個前途上好的進士,配她足以。”
“你仔細想清楚了,若是將你的所知,皆告知陛下,你所期望的,盡可得到。”
秦令筠最后看一眼一直沉默的人,不再多說。
點到為止,縱使許執未被他說動,但這些話足夠為他爭取到些時間,拖延住衛陵的動作。
門開合之間,只余一個人還站在屋子里的窗前。
蠟燭燒掉了小半。
忽地從窗欞縫隙中鉆進細細的一縷寒風,將那豆大的光吹滅了。
昏暗中的人,垂著頭,慢慢地坐了下來,在一把冰冷落灰的凳子上。
他想起了那年春闈前的雨天,她讓那個老伯送傘給他。
祝他高中春榜,前程似錦。
那次狀元游街,他并未取得最好的名次,但還是得到了她從高樓上,拋擲下的一枝丁香花。
他知道的,那些朱門勛貴的子弟,怎么會管他一個貧寒之人的胃疾。
一定是她去和那個衛家三子說了,才會有鄭丑那樣的神醫,來細致地給他治病開藥,甚至不收一文的診金。
……
但是很多次,他看見她與衛陵在一起,都是高興的。
無論是七夕,還是上元。
她的臉上都有笑容。
那回衛度的大婚,她來園子找衛陵,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許執漸漸彎下了脊背,雙手撐住額頭,手肘抵在膝上。
便在這一刻,他搖擺不定,不知該怎么辦了?
如果真與秦令筠的所言一樣,衛陵早看出來他的心思,所以想借著這次的查案,讓他去死。
夜色漸濃,暮靄沉壓。
“小姐,你才剛嫁進公府,就讓你去別人家的喪事,這不是欺負你嗎?三夫人她不愿意去,倒把這個差事甩給你。”
丫鬟亦桃自小跟隨小姐。
做奴婢的,主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再清楚不過。
她心里憤憤,三夫人進門時是何等的風光,不過一個商戶女,比小姐還不如,就連才學也比不上。
只靠著容色,那般十里紅妝,被衛三爺迎著,嫁進了公府。
到了小姐這里,卻是宴席減半,聘禮少缺。
便連現在世子夫人有孕,偌大公府的中饋,都落在三夫人那里。
這就算了,二爺的賬,國公夫人仍舊捏在手里,沒有交出來。
她的聲音很小,怕被院子的其他人聽見。
那些可都是老人,得罪不起,若去二爺那處告狀,怕將她責打發賣。
“亦桃,我已得了好運嫁給二爺,這樣的日子,比在郭家好得多。”
郭華音正坐在案前,低頭翻看衛錦和衛若的課業。
自從衛度和孔采芙和離,這兩個孩子的功課顯然差了許多。昨晚,衛度讓她幫著教導起來,趕快補上進度學習。
她一邊看著,一邊說道。
“這些話,你今日在我跟前說,以后不要再提。你盡管放心,我不會虧待你。你跟了我十多年,該知道我的為人,只要我能給你的,都會給你。”
世子夫人當年嫁進公府,都沒有柳曦珠的排場,輪不到她背后說話。
遑論那是衛三爺給柳曦珠的添妝,把整個身家都壓上去。
京城哪個女子不羨慕?
她自然也艷羨,卻明白人的貪心一旦超過,就會覆滅了自己。
小姐的警告之言在耳,亦桃忙不迭道:“是,小姐,我知錯了。”
小姐對她是極好的。
“對了,你去把阿錦的琴取來……算了,我自己去吧。”
吩咐說到一半,郭華音站起身。
衛錦的那把伏羲式久不練習,有些澀音,該上油潤。讓亦桃去,恐衛錦不樂。
那個孩子的脾性犟得很。
……
天色如墨,終在亥時初,衛度得以歸家。
這些日,戶部為著這年的開支,一頓忙活。
他日日起早貪黑,成婚的第二日,依然天不亮就去衙署。
近兩日,建造皇陵的差事,也至最尾,還要往里填銀子,磚石不夠。
需從別處挪錢,與負責該事的太子商議過后,從東宮出來回到家中,問過仆婦,得知兩個孩子都已熟睡,與新夫人相處得很好,在一起學琴練字,晚膳也在一塊吃。
他疲憊的身心,得到慰藉。
這個繼室娶得倒是沒錯。
那時,他憤怒于郭華音私自懷上孩子,但后來孩子被她親手打落。她哭著對他說,也不知怎么懷上的,知曉他不相信,寧愿那個孩子不曾來過。
黃孟給臥床小產的她診斷,此后怕是難有子嗣了。
他念起兩人在一起的諸多種種,她從來懂事,又不免憐惜起來。
如今得知她對兩個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