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剛穿鞋落地,一陣眩暈襲至眼前,讓她一下子以手撐住桌角。
低垂下頭,入目一片昏花。
等青墜來至身前,她才緩過來,坐在榻邊,微微喘氣,問道:“是什么事?”
青墜一臉慌然,道:“秦夫人出事了……”
曦珠抬起頭,而后聽到了那個消息。
姚佩君,昨夜溺亡。
第136章 佳人歿
——好奇心害死了貓。
倘若再有一次機會, 姚佩君絕不會打開那個抽屜,她還能繼續沉溺于對秦令筠的幻想中,興許此后余生, 該是美滿幸福。
她不應該去打開那個紅木抽屜。
在死去的最后一刻,她如此想。
又一個傍晚,丈夫還未歸家。
這些時日,他總是深更半夜回府, 一次也未回過院子宿眠,都是在書房度過, 天不亮又起來去衙署。
姚佩君知曉是因京察的事, 以及年末督察院堆積成山的案件,他勞碌于案牘, 還要奔波于三司之間。
從前年黃源府回京, 他頗受皇帝器重,再忙也屬正常。
在為這樣的丈夫心懷驕傲時,不免愈加疼惜。
她只能竭力操持好府中的事務,不讓他有后顧之憂,能更安心于政事上。
再一次從婆母處回來,天已黑得徹底,飄落細雪。
自從小姑子進宮,婆母無力抵擋心愛的女兒到那等深淵受苦, 便愈發折磨她。
不是挑挑揀揀她做的菜,一筷子撂開不吃;就是罵她不知節儉, 是個敗家玩意,給府上的那些丫鬟仆從多發半兩的壓歲月俸;再就是讓她跪著給捏腿, 斜眼指責她生了個不中用的蠢鈍兒子,以后秦家如何開枝散葉……
她左耳進右耳出, 伺候婆母入睡后,才終于走出了門。
本就病弱的身體搖搖欲墜,但撐住了,剛要回到自己的院子,管事送來香料單子。
接過看了一遍,潭龍觀今年所需的香料,比去年的用量要大上許多。
其中有些香,降真、干松、沉水……湊不齊整。
忖量兩番,她決定去找丈夫,問問可否替換。
潭龍觀的事,她不敢自作主張。
況且因這兩年氣候異樣,香料的價錢一年高過一年,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將香料單子折疊好后,放進袖子,走向書房。
差不離這個時候,丈夫應當回來了,她可以在那里等他。
走到半路,她又讓身邊的仆婦去膳房那邊看看,她燉煮在灶上的藥膳好了沒有。
丈夫辛苦,盡管他不喜歡吃此種東西,但多勸幾次,總是會吃些的。
長路漫漫,寒風不斷。
她一個人揣著湯婆子抵達書房時,臉已被冷得蒼白至極。
門被推開,守在書房外的仆從沒有阻攔她。
即便丈夫不在,她也是可以進到書房里的。
年輕時,她也曾紅袖添香,給丈夫磨墨遞筆。
只是后來……她有事與他商議,才會來這里。
他似乎也不愿意她再來找他。
尤其是這兩年。
“夫人,炭點好了,我給您送熱茶來。”
耳邊是仆從的聲音,她不渴,擺手道:“你去吧,不用送茶。”
人出去了,門關上,只剩她自己在里面。
坐在燈旁,腳邊的炭熱升起來。
洋溢的暖融中,她瞧見他的桌案有些凌亂,想必是這些日忙得沒時間收拾。
他不允旁人動這些,但許她整理。
便連那些沾血的事,他也讓她處理,是放心她、信任她 。
想到這點時,心里不由熱起來。
在婆母那里受到的磋磨,又算得了什么。
在這個偌大的秦府,她唯一期盼的,只有丈夫的憐惜。
先將那些宣紙一張張摞好,再把幾本書擺到案上的左角,順手有兩支筆,也掛在筆架上。
把拜匣收好,幾方印章歸到盒子中。
拿自己的帕子,最后把案面擦拭。
并無灰塵,很是干凈。
她正要回去椅子上坐著,接著等待。
卻瞥到一個帶鎖的紅木抽屜,那個鎖是打開的。
他忘記鎖上了。
抽屜開著一條縫。
晦暗的光落向里面,模模糊糊地,似乎躺著什么。
不能窺探,但當時,有一股強烈的莫名欲望催促她去拉開。
她抬頭看向門,他仍舊未歸。
只是看一眼,他還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
握住銅制的雕花把手,緩慢地拉開抽屜。
抽屜很深,也很長。
里面放著畫卷,一卷卷地堆在一起。
其實到這里就可以了,沒必要再去打開那些畫卷。
但已拉開抽屜,似乎再看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