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喜歡問他這個,每次,他都不厭其煩地回答她。
這回,衛陵依然點頭,輕撫她的后背,語調懶意笑道:“會的,等一切結束后,我們就回家。”
在這句話落后,她很快睡了過去。
他感受到她綿勻的呼吸聲,輕輕地落在他的胸口。
月落日升,新的一日來臨,也是今年的最后一日。
除夕佳節,恰好天不落雪,院子外,幾個丫鬟正持掃帚掃昨夜的小雪。
曦珠醒來時,帳子外天光大亮。
枕邊早已沒人,他起床去了,并沒叫醒她。
呆呆地靠坐在床頭,還未從睡夢中回神。
倏然地,想起自己還有事做,公府的那些賬還未看完,明日要交給姨母;也有各處的管事,要來她這里問事。
登時睜大了眼,清醒過來。
昨夜鬧得太晚,忘了讓他叫她起床。
懊悔地撩開紗帳掛到鉤子上,著急穿鞋下床,揀過木施上的外衫披上,走出了內室,卻見他正端坐在外廳的紅木桌前,面前堆著一摞賬本。
正是姨母托給她的那些。
他微低著頭,一邊翻著頁,另只手拿筆,時不時提筆勾圈。
聞聽細碎的動靜,他偏過頭看向她。
衛陵見她披散長發,臉上一副朦朧困倦的模樣,眸中含笑,道:“困的話再去睡會,這些事我來做。”
這些日她為公府的事,忙碌操勞,現他既不去軍督局,她就好好歇息。至于這些賬,他是能看懂的。
曦珠走過去,翻看起他正作記的賬。
不過幾頁,整整齊齊,沒一處錯漏。
也是,之前藏香居失火,他還幫她算過賬,且算得極快。
她放心下來,嗯了聲,道:“我睡不著了,去洗漱后,過來和你一起看。”
轉頭朝外喚人。
衛陵正要再叫她去睡,不過才巳時兩刻。
或是她肚子餓了,要先吃些東西,待要開口問,見她已叫青墜進來,只得作罷。
往日三爺和夫人在屋里,青墜不會往跟前湊。
只要叫她了,她才會進來。
她趕快送來熱水。
湢室內,曦珠洗臉時,聽青墜說蓉娘正閑與園子的兩個婆子嘮嗑,笑了笑。她親近的人能自在,過得好便行。
讓青墜去拿些吃的來,她沒什么胃口,隨便一碗粥就好。
但聽到問:“三爺也還沒吃,我去取兩份過來?”
她一愣,隨即又要碟油餅、陽春面和兩碗醪糟蛋湯。
這幾日,她發覺他喜歡吃醪糟這種東西。
將帕子放進水里搓洗,擰干后掛到面架上,走回妝臺前擦臉梳發。
見那摞賬正被他,擺放到榻上的桌子。
方才是怕翻頁的聲響,驚醒熟睡的她,才會到外廳去。
這會她醒了,自然想搬回來。
對著銅鏡里,他看過來的笑眼,曦珠了然地彎眸,在掌心搓熱化去膏脂,往臉腮涂抹。
濃郁的牡丹花香氣中,隨口問道:“都這么晚了,你不餓的,偏要等我起了才用膳?”
衛陵脫鞋坐到榻上,回首再將賬翻看,回道:“不算晚,況且我沒覺得餓。”
曦珠笑笑,又拿起玉梳,將長發順著梳透,隨便挽個發髻,插支珍珠簪,松松垂在腦后。
側首時,看到隱在領子里的青痕。
起身走到榻邊,再坐下,與他看過幾頁賬。
青墜送來膳食,不知是早膳,還是午膳了。
兩人吃過后,又接著看那些賬本。其間有幾個管事來問府上的事務,眼見三爺在旁邊,更是恭敬地不敢多動。
倘若只有一個人,曦珠也能看完這摞賬,只是要晚些時候。
但兩個人,顯然快上許多。
在下晌未時,已全部閱過。
酉時要到嘉樂堂,一大家人吃除夕飯。
還有兩個時辰,無事可做。
遠處隱約傳來爆竹的噼啪炸響和歡笑聲,正是過年的熱鬧聲音。
衛陵轉見窗上空白,去取來一疊紅紙和剪刀,預備剪些窗花貼上去,增些喜慶紅色。
重生的那一年,他要隨家人去宮宴,只能夜深時,偷摸回來找她。
去年,因為戰事困于北疆,更是不能與她團聚。
這年,他終于可以和她在一起過年了。
“想要什么花樣的?”
他笑看她,問道。
曦珠手撐著腮,疑道:“什么都可以嗎?”
“自然,只要表妹想要的,我都可以剪得出來。”
衛陵以為她要的是極復雜的圖案,但想來難不倒他。
曦珠“哦”了聲,笑眼盈盈地望著他,輕快道:“那麻煩三表哥剪一個我,這應該不難吧?”
“好。”
衛陵應聲低下頭,拿起剪子,先將紅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