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想到一朝天翻地覆,狄羌一戰,不過半年改換局面。
如今舅舅還把手里的權和人手,也分了部分給三表弟。
這副架勢,儼然以后的鎮國公府,這個表弟是一定說得上話。
衛陵接過遞來的熱茶,笑了笑,道:“今日誥命夫人們奉旨,要去見皇后娘娘。我夫人頭一回進宮,局里的事務不算很忙,我便送她過來,沒有去處待,只好來殿下這里討杯茶。”
聞言,太子失笑。
那樁傳得滿城風雨的丑聞,與那出十里紅妝的婚事。
經這兩月,人人議論,雖少些了,但還沒徹底消停。
他道:“不想表弟還是癡情種,你可知這次你大婚,碎了多少芳心。”
衛陵撥轉著剩半杯茶的盞,輕笑無言。
打趣兩句后,太子轉到正事上,聲調嚴肅,問道:“舅舅的眼睛好些了嗎?”
上個月,舅舅請辭致仕的折子,終在這個月被父皇朱紅批準。
折子里陳述諸多理由,其中最為重要的一條,便是身體不行,更甚失明。父皇感念舅舅當年的從龍之功,特意遣太醫院的御醫去公府,要為其診治,卻是回天乏術。
他也是幾日后才得知,讓詹事府的官員前往公府看望舅舅,并送去補品。
衛陵淡道:“不見好,大夫說上了年紀,舊疾頻發,只能先調養身體,看看以后可還能復明。”
但應當不能了,倘若鄭丑不能醫治,這個世上,他再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治好父親那一身的病。
從當初請鄭丑進府的時日計算,父親不過還剩五年可活。
他停住手上的動作,看盞中清透的、還在蕩著漣漪的茶水。
太子只得嘆息,不好多言,再轉話說起另一人。
正是昨日早上進京的峽州總兵傅元晉,現下正在御書房見他的父皇,想來是匯報這幾年峽州的境況。
昨日傍晚,公府收到拜帖時,衛陵已然得知傅元晉來京的消息。
太子又一聲嘆氣。
“父皇將傅氏女作六皇弟的正妃,朝堂上鬧了幾回,還以讓他去尋什么長生藥,將人留在京城。如今傅元晉來京,我聽父皇的意思,要把空缺出來的兵部右侍郎位置,留予傅元晉,可如何是好?”
這年末,原兵部右侍郎喪母,要回鄉奔喪守孝,含淚上表請辭。
大燕最重孝道,即便在年關忙地人團團轉的時刻,皇帝還是立即應允。
如此,職位便空缺出來。這些時日,已經有不少人開始為這個職轉動關系和錢財。
太子卻先一步得知了內情。
變數再度發生,前世,兵部右侍郎的母親未在這年病逝。
衛陵只是笑笑,道:“他有著進士的出身,又堅守峽州,掌兵多年,經驗豐富。若是上任兵部右侍郎,也是名副其實。”
太子著急道:“可到時人留在京城,必定全力支持六皇弟,那孤……”
他沒再繼續,沉默下來。
聽到三表弟平靜無波的聲音:“殿下,此事還要看陛下的決定。”
御書房內,傅元晉將這些年峽州海寇入侵的情況稟報清楚。
錯金博山爐里的龍涎香靜靜燒著,繚繞輕薄的香霧中,皇帝頷首道:“那處年年海寇不斷,倒是辛苦你守在那里,才得以護住了我大燕的沿海。”
話音落后,傅元晉連忙從椅上拔座,于金絲楠木的書案前,向皇帝行禮賠罪道:“是臣之罪,未能徹底除去海寇,以至于其反復滋生,擾亂民生。”
他垂下眼,心里清楚,定是這兩年催促戶部撥銀到峽州,惹得皇帝不滿,借此在詰問他。
“起來起來。”
皇帝伸手虛扶兩下,皺眉道:“朕這是在夸你,反倒讓你自省什么罪責。說起來你當年春闈殿試,是朕親筆欽點的進士,你也算是朕的門生,將你放到峽州總兵的位置上,是看得上你,你如今這番樣子,倒要讓朕自責。”
傅元晉起身,又忙地道。
“是臣自己問心有愧,當年得陛下重用,才有如今的臣,只望能更多為陛下解憂。陛下放心,臣定誓死為陛下護好峽州,爭取早日蕩平海寇。”
一番忠臣表態,聽得皇帝通體舒暢,笑道:“倒先不說這話,你可知兵部右侍郎的位置空出來了?”
“進宣,朕屬意你,不知你覺得如何?”
惶恐之態立刻顯在臣子的臉上。
“臣昨日方才來京,還未聽說此事。”
又道:“承蒙陛下抬愛,只是臣資質尚輕,京中應有比臣更能勝任之人……”
一番喋喋的推脫之意。
皇帝隨手拿起紫毫筆,低頭在宣紙上練起《道德經》來,想起東廠的探聽。
昨日譚復春來報,他那個六皇子在傅元晉一進京,就迫不及待地要見人,好在這傅元晉是個聰明人,不枉費他重用此人,放到峽州那個地方。
待聽完話,皇帝正寫到那句“挫其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