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溫和,平靜而緩慢地敘說。
“彌龍灣是我們那里很大的一個海灣,要比這個湖大許多,傳聞是兩百多年前,該是上個朝代的事了。有一條龍在那里被發現,卻已經死了,那個地方就改名成彌龍。我家離得不遠,走個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那里。”
“從小我就喜歡去那里玩,我爹在那里釣魚時,我就撿沙灘上的貝殼海螺,各種顏色。我娘跟著我一起撿,她總能撿到最漂亮的,都給了我。回家后,我把它們都裝進一個箱子里,裝了好大一個箱子。”
她的語氣低落下去。
“可是來京城時,我娘說帶那些財物已夠費勁,不能再帶那些。”
那些她喜愛的東西,都留在了家里,與爹爹阿娘一樣,再沒能回去看過。
曦珠輕吸口氣,鼻尖有些澀。
她不知為何,會對衛陵說這些。
明明不該在難得出來玩的時候,說這些掃興的話。但在望著這片遠不及那片海灣的湖泊時,會突然想起這樁微末的舊事,并告訴了他。
真是很小的事。
她有些想笑,正要轉過這個話,手忽然被握住。
衛陵看著她,也笑道。
“等以后我們回去見爹娘,我再給你撿很多很多,再裝一箱子。我也還未見過大海,到時候,你帶我去玩。”
還不待她答應,浮漂陡地在水里跳了跳。
曦珠慌忙去提竿,卻重地拉不起來。
水里的魚大了,能把人拖下水,這還是在船上。衛陵趕緊上手,接過竿子,用力并著巧勁,好歹將那條魚給拖到船上。
將近八斤重的草魚。
她的運道向來很好,一下子欣喜地,又要將魚鉤放下去。
他重新穿好餌料。
她把浮漂甩了回去。
草魚還在船里搖擺尾巴,再釣上一條鯉魚。
接二連三地,鯽魚、鯉魚、青魚……
衛陵郁悶地望望自己的竿,一條魚都沒釣上來。
他不喜歡吃魚,垂釣的技術不算好,但絕不算差。
再者,兩根竿都放在一塊,沒道理自己不上一條。
真等天又落雪,爐子里的炭快熄去,酒也喝完,兩人竟連午膳都忘了。
不得不回去,他果真沒釣上一條魚。
“我從前再如何差勁,也不至于和今日一樣。”
連船里她釣上的七八條魚,帶火爐、竿子等物,都放在了湖畔。
等回去后叫人來取,一時半會,丟不了。
雪花飄揚地灑下來,他背著她,走在小路的上坡,喃喃道。
曦珠今日很高興,趴在他的背上,用寬大的斗篷遮住他,不讓雪落在他身上。
聽他這樣自問,臉埋在他的肩側,憋了半會,終沒憋住笑。
笑聲隨著熱息落在他的后頸。
他不說話了,只沉默地背著她,走在紛揚的雪中。
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受窘。
曦珠挨著他的臉,瞄他冷沉的神情。
“三表哥,你生我的氣了?你怎么都不理我了,我不是故意笑你的……”
她忍笑哄著他,在他頰側親了下。
“我親親你,你別氣了呀。”
衛陵裝著不應,嘴角卻不由得揚起。
與她平時說話的語調不同,黏糊地讓人想多聽些。
這個夜晚,曦珠再次聽到了傅元晉的聲音,比之前那次愈加嘶啞。
“柳曦珠,你給我回來,我們之間的事情還沒完!”
“你能聽到我的話,是不是?聽到就給我回來!你欠我的,還沒還清!”
他那仿若聲嘶力竭般的喊聲,在睜眼之后,立即從夢里消散一干二凈。
只是夢而已。
她如此對自己說。
更何況,她不欠傅元晉任何東西。
一場交易,除了一顆心,她能給的,都已經全部給他了。
前塵事了,再無瓜葛。
至于今生,傅家與衛家是仇敵,她更不會與他有什么關系。
于昏昧的帳內,曦珠闔眸,轉而更深地埋入枕邊人溫暖的懷抱。
只是那件事,她要如何告訴衛陵。
她不能讓衛陵知道,前世她和傅元晉曾發生的那些事。
第125章 故人至
每年進入嚴冬臘月, 都是鎮國公府最為忙碌的時候。
這一年,楊毓又是連軸轉個不停,日以繼夜地查看各處莊子送來的交租和賬本, 還要籌備過年的事。
各個交好的官家勛貴不是這樣的宴,便是那樣的席。縱使有的人家讓送禮過去,其余的那些王公大家親自去赴會,也要耗去好些日子。
更遑論翻年后的正月, 二兒子還要迎娶繼室,前兩日方才送聘禮到郭家。
楊毓又看過封帖子, 頭疼地歪在引枕上, 瞧到桌上的一摞賬,“哎呦”地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