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接過其中一盞茶水,閉緊的嘴里已醞釀了無數遍那兩個字,但卻艱難地,好似如何都喊不出口。
那是只對她的生身父母,才能叫出來的稱呼。
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和痛楚,從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臟裂縫鉆涌出來,漫到喉嚨,哽痛地讓她想要轉身,立即逃離這個地方。
但是,但是……
一廳的人都不再說話,寂靜下來。
只有火盆的炭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曦珠垂下長睫,抿緊唇瓣,要先給國公敬茶。
但是在她端起茶的那瞬,一雙手緊隨其后,端起了另一盞茶。
衛陵笑著對坐在上首的兩人,恭敬地對父親捧奉上茶水。
“爹,娘,我能娶到曦珠,還要多謝您們的成全,我和她給您們敬茶。”
曦珠一怔,偏首看向身邊人。
他的舉止再從容自然不過,似乎這不是違背規矩的事。
他似乎再次提到了她能嫁給他,世人皆知的原因。
在所有人都在淡化忘記,為了顧忌公府和他的顏面,都在言笑晏晏,恭賀這是一門再美滿不過的婚事,他再次揭開了前塵。
在這樣多的人面前,說這門婚事是因他的強求,才得以被成全。
廳堂內,落針可聞。
便連好動的衛朝,都不敢再動一下,坐在母親旁邊,看向仿若變成木偶一般僵硬的三叔母向祖母敬茶。
“……爹……娘,您們請用茶。”
衛陵沒有跪,曦珠也沒有跪,向姨母呈上了茶。
衛曠在怔愣后,很快和顏悅色起來,道個“好。”
便接過小兒子手中的茶水,揭蓋喝了口。
見丈夫如此,楊毓也接過三媳婦手里的茶,笑地抿了抿。
隨后,衛曠和楊毓兩人,給三媳婦遞去了早包好的紅封,厚厚的一疊。
元嬤嬤再送來幾本賬冊。
是先前籌備婚事時,衛陵讓母親把自己的產業賬本收攏整齊,待敬茶時交給曦珠。
此時,楊毓將這幾本放在她身邊近二十年的賬本,遞去曦珠面前。
“這是衛陵放在我這處的幾本賬,現在交給你,以后便是你來打理。你先看著,倘若有不懂的地方,來找我或是找純禮都可以。”
她又囑咐了幾句作為婆母該說的話。
時隔兩世十余年的光陰,曦珠再次將那幾本曾翻看過的賬本,接了過來。
“是,……娘。”
于眾目睽睽之下,衛陵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冰涼的手團在自己的掌心,企圖讓她暖和起來。
接著,去見衛家的其他人。
衛陵牽著曦珠,一個個地走過去叫人。
對大表哥和大表嫂改口,沒有方才的困難,曦珠跟著衛陵叫道:“大哥,大嫂。”
衛遠和董純禮也準備了紅封送給三弟妹。
衛朝坐在椅子上,按照母親教的下了椅子,對著眼前打扮極其好看的三叔母,拱手作揖,喚了聲:“三叔母。”
衛陵看他一副敬重的樣子,嘴角略揚。
等輪到衛度,曦珠輕撓下衛陵的手心,抿緊了唇,沒有開口。
衛陵自然沒有讓她叫衛度。
若非衛度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兄弟,還要在鎮國公府生活,他自己都不半點不想叫衛度二哥。
“夫妻本一體,我便替曦珠叫你聲二哥,想必二哥不會介意,是嗎?”
衛曠觀著下方,心知肚明這小子是在報復那時二兒子的口不擇言,他沒有去管,自顧自地喝茶。
周圍那么多人看著,衛度不上不下,暗里恨地咬緊腮角,卻頷首道:“三弟妹進了衛家的門,以后就是衛家的人,都是一家人,不必要去介意那些細事。”
大哥大嫂給了紅封,他自也要給,從寬袖內掏出,遞去面前。
曦珠看了一眼衛陵,而后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接了過來。
她沒有再看衛度,轉望衛錦和衛若兩個孩子,都規規矩矩,挺直腰背地坐著,等她看向他們,都下來朝她行禮,各自喚了聲:“三叔母。”
清脆泠泠的聲音響起,曦珠的視線落在衛錦的身上,長得一副冰雪伶俐的模樣。
她不會再是她的“阿娘”。
一邊的衛虞,兩頰梨渦淺淺,叫她道:“三嫂。”
這世,他們應當都會過得很好。
曦珠再看向衛陵時,不由得彎眸。
之后,又跟隨他去見那幾個衛家長輩,行禮叫人。
都是陌生人,她心緒輕松許多。
等見人的繁瑣禮儀結束,眾人到嘉樂堂吃午膳。
吃過飯回到破空苑,兩人坐在榻上歇息。
將那些紅封隨手放在桌上,衛陵拿過那幾本賬,攬著曦珠的腰笑道。
“我所有的身家都在這處了,是給表妹的聘禮。過兩日上職前,我把負責這些產業田地的管事都叫過來,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