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珠沒覺冒犯,反被她的話逗笑,給她沏茶。
“他要知道你這樣說他,不定怎么生你的氣。”
“他敢么?昨夜喝成那樣,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你家的臉都沒紅,還將他穩當地送回來,我都覺得丟死人了,對不起你。”
說起這事,露露猶覺得氣憤,在公府里丈夫喝地不省人事,那不是給珠珠丟了臉面嗎?
曦珠牽著她的手,輕聲道:“說什么對不起?你們能不遠千里地來看我,我不知怎么感激你們。”
又數落起衛陵來。
“他既瞧出聞登不如何能喝,還讓人喝那么多,昨晚是不是累著你了。”
露露端盞喝茶解渴,翻個白眼道:“累什么呀,我才懶得管他呢,你家三爺吩咐丫鬟又是送解酒湯,又是送熱水擦臉的。他睡得一直打呼嚕,吵地我踹他一腳,人滾到地上去,都沒醒來,冷地受不了才爬上床,我還罵他活該呢。”
說著,露露沒忍住笑。
曦珠跟著笑道:“京城的天冷,不比津州,別凍地人生病了。”
露露道:“他好著呢,整夜屋里都燒著炭,地上都是暖和的。若非不好來楊府,今日都要跟我來看你。”
轉望窗外的一片蕭瑟寒景,不由喟嘆道:“這兒的冬天忒冷些,我們那兒最冷的日子,都比不過,好在聞登上回來過,讓我多備幾身襖衣,不然下船時非得凍死我不成。”
“怎么不挑春天成婚呢,那時多好的天啊。”
“他著急得很,非得一回來就成婚。”
露露揶揄地戳下曦珠的腰。
“也是,你不知你家三爺昨晚還和聞登說,他等你好些年了。老實交代,你才來京不過兩三年,別是剛來公府那會,人就喜歡你了?”
曦珠癢的,笑著忙躲閃開。
……
等晚膳吃完,夜里天冷,快些洗漱上了床。
兩人面對面躺著。
昏昧的紗帳內,露露繼續逼供,曦珠不得不將這兩年多發生的事,可以告知她聽的。
淺笑著,輕聲細語地講述。
全然是她重生后,與衛陵之間的事。
全新的一世,不關乎前世的愛恨糾葛。
衛陵收到秦令筠送來的信時,正在看三日后宴客的名單。
拆開信封,將紙上的字掃過,臉上因即將大婚的淡笑,頓時收斂干凈,不見一絲蹤影。
半晌過后,將信紙捏皺成團,揚手拋擲,紙團飛落不遠處的炭盆中,觸及燒紅的銀絲炭,一霎被點燃,升起橘紅的火光。
衛陵眺望那些模糊的字,隨同那些灰暗的過往,被紅地幾乎灼痛眼睛的火燒成灰燼,炭盆里再復平靜。
他轉回頭,透過半開的窗,看向外邊寂寥清冷的冬景中,一片的紅綢喜色。
往來奔走著歡聲,紅綢錦緞延路長鋪,將鎮國公府大門前的整條街道鋪滿,也將落了枯葉的高樹纏縛。
大紅燈籠高掛,囍字張貼整座公府。
也將楊府的門窗貼上,便連燈盞都貼了囍字。
臨出閣的前一晚,作為舅母的楊夫人,應當領過長輩的職責,教導曦珠這個外甥女,一些男女之事。
但便是因該事,才讓曦珠嫁成了衛陵那小子。
她實在不知該怎么教導,只得將那本避火圖交過去,道:“你等會得空多看看。”
再是蓉娘和曦珠的友人在這兒,都該經歷此事,更用不著她多嘴。
只關切道:“看過后早些睡,明日天亮后,要有黃夫人給你開臉,后邊還有一堆事,忙到天黑都沒頭,定要養足精神了。”
曦珠點點頭,微笑道:“多謝舅母。”
送人離去后,她將那本圖冊塞進一個箱籠里,沒有打開。
她知道里面是些什么。
這日晚,蓉娘也是叮囑睡得早些。
露露知曉成婚有多累,不敢再多話,抱著曦珠的手臂,靠在她的胸口,不過須臾便睡著了。
曦珠給她拉上些被衾,并未立即入睡,仰面望著紅芙蓉的帳頂,有些發愣。
明日黃昏時,等他來接她,她就能離開這里了。
她不太想待在公府,但更不愿意待在楊家。
身處因公府權勢和衛陵所獲戰功,愿意讓她留住的陌生地方,并享有所謂的臉面。
但最終,曦珠還是闔上了雙眼。
她偏側過身,抱住了睡熟的露露。
就像曾經,她們少時那樣。
這些都是暫時,以后她離開京城,回去家鄉,不會再看見這些人了。
再次睜眼,她坐在銅鏡前,被黃夫人拿著棉線絞臉上的絨毛,疼地她抓緊了膝上的裙。
過去多久,才終于結束。
黃夫人是父母健在、兒女雙全、家庭和睦、賢惠淑德的全福太太。
凡是被她開過臉的那些新娘子,嫁人后都生活美滿。
她放下棉線時,看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