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他回來了。
前世的衛陵并未能解決得了狄羌,但今生的他,卻如他對她的承諾,在消除北疆危機后,早些回京來了。
這一世,衛家的結局一定可以改變。
她語氣平淡,心跳仍舊紊亂,從一副尚且稚嫩的血肉里,傳至衛陵的耳中。
縱使有著前世的先知,但戰場的瞬息萬變,或許一個沒留意,亂飛的箭矢或是出其不意的偷襲,都可能造成傷亡。
他也害怕死亡,比前世更甚。
怕到夜夜難眠,怕好不容易獲得的重生之機,斷送在自己的一個疏忽,再留她一個人在這個世上。
“你看我平安回來了,這輩子我們都會好好的。”
衛陵稍抬起頭,親吻著她的頸側,細密的輕啄里,他道。
“曦珠,我回來了,可以一直留在京城,接下來我們成親,好不好?明日我就去跟爹娘說,讓找個日子定下來。”
曦珠禁不住笑了聲,問道:“急什么呢?”
一回來就提成婚的事。
衛陵的雙臂收緊,將她抱地更緊些,胸腔震動,失笑道:“就是很急,想早些娶你做我的妻子。”
等了兩輩子,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時候,他怎么會不急,恨不得日日夜夜與她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再分離。
第109章 備婚事(一)
自北疆戰事結束, 在京為軍備糧餉,跟著忙地團團轉的衛曠好歹清閑下來,眼睛愈發疼地厲害。
用了鄭丑開的藥, 雖緩解了些,但到夜里,燭火在側,再不能視物, 反而燈光越亮,更是刺地脹痛。
天才蒙蒙亮, 他召親衛去將鄭丑接來。
一番診看過后, 改換每日所飲藥湯中的兩味藥,配合每日的藥膏, 內外兼服。
衛曠道:“勞煩你大早過來, 辛苦。”
鄭丑兀地擺手道:“只要公爺別再夜里用眼,好好歇息,浪費我的辛苦就好。”
此人初次來公府,便是這樣一番態度。
衛曠無謂地說知道,喚管事備禮,叫親衛送人回去。
等室內靜下,只余夫妻兩個。
楊毓站在丈夫身前,看著他的雙眼漸失光亮, 已不復年輕時的俊美模樣,眼角遍生皺紋, 延至斑白的鬢發。
心里涌上酸意,小心地蘸藥抹他的眼, 聲音微哽道:“大夫都叫你少用些眼,你總是不聽, 要等真的瞧不見東西了,到時可怎么辦?”
衛曠仰頭,盡力將被藥噬咬的眼睜地更大些,好讓妻子上藥。
也望著嫁給他三十余載的妻子,曾經的鵝蛋臉發腮微腫,道:“等此次兩個孩子回來,我就將手里的事務都交出去,年紀大了不頂用,總要他們將擔子先接過去,趁我還在時,能指點他們。”
“我閑下來了,就帶你出去逛逛,這些年你操持府里的事務,我也常在外頭,都沒能好好陪你,老了再不挽回些,怕你下輩子都不愿意嫁給我了。”
楊毓被逗笑,空的那只手拍下他的肩膀,“你說的什么胡話,誰下輩子還嫁給你!”
衛曠攢眉笑道:“不嫁給我,那你嫁誰,難不成是那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宋昶。”
明光從碧紗窗透進,照出漂浮的細小塵埃,掀開了過往前塵。
夫妻兩個正在打趣,忽地門外響起丫鬟的驚聲:“三爺!”
很快,青竹簾幕被撩開一角,轉見他們的小兒子走入屋里。
楊毓詫異不已,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聽到丈夫的問:“不是說三四日后回來嗎?”
她手里還拿著藥,忙迎上去,往小兒子后面看,卻沒見長子的影子。
“怎么不提前派人回來說聲?你大哥呢?”
還不待問話,衛陵調侃笑道:“大哥在后頭,該是三日后回來,我怕爹娘想我得很,就先回來見你們。”
自個的兒子,衛曠還能不知道他什么德性,回來看他們是假,急著見媳婦才是真。
只掀著眼皮問道:“什么時候回的?”
衛陵答道:“昨日夜里,我看爹娘都睡了,不好打攪,這會才過來。”
轉望母親手里的藥,又看向父親,皺眉問道:“爹的眼睛沒好些嗎?”
楊毓神情泛愁,道:“好什么,還是老樣子。”
衛陵搬來桌邊的圓凳,接過那裝藥的盒子和木棉簽子,對母親道:“娘,你坐著,我來給爹上藥。”
楊毓笑地坐下,將人好一番細瞧,心疼道:“人都瘦好些了,也黑了。”
衛曠抬頭,目光定落小兒子身上,打量道:“從前在富貴窩里待得久,現下瞧著有精神多了。”
話是這般說,但當爹的哪里不會關心兒子,當下轉問起在北疆的日子來。
楊毓也跟著問起來。
她本就不太答應小兒子去北疆,經歷那些危險的戰爭,一個自出生就在京玩樂長大的孩子,能會些什么。但丈夫應允,她不好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