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盼望他平平安安地,快些回京來。
天漸漸昏暗下來,幾個暮色四合的輪轉,霞光籠罩整個院落,傍晚的風徐徐吹拂。
她蹲在臺階前,逗弄他那只皮毛全黑的細犬。
原本養在破空苑,但開春后,阿墨被蓉娘勒令不能去買糕點,就將狗牽了來,說是三爺吩咐,要討她高興,不讓她覺得無聊。
曦珠半撐下巴,垂眸揉著狗頭,見它舒服地趴著,搖著尾巴來蹭她的手,又給它撓起脖頸。
她也有些想他了。
四月底時,汗王阿托泰吉領四千騎兵,夜間攻打平梁城。
一片火光里,最易攻破、也是駐兵最多的北城門險些失守,被領兵趕來的衛陵改換戰術,嚴防死守住,才避免羌人攻入城池。
在羌人退兵之后,衛陵朝看守北城門的將領劉慎安大罵:“廢物!若是城池失守,便要追究你的罪責!”
混亂之中,兩方將領各帶親兵,將起沖突,被趕至的主帥衛遠下令,讓人強行將要斗毆的兩人分開。
劉慎安卻氣急之下,帶領手下的三千兵力,往城外追擊退敵的汗王而去。
是要一雪前恥。
誰知追了小半個時辰,以為汗王畏懼,更是英勇威猛地快馬去堵。
直入一處山地,汗王反應迅疾,領兵轉向反攻回來。劉慎安應對不及,陣法立時被沖擊四散,反被羌人追擊逃命。
惱火丟命的驚懼里,要折返城池尋求援兵。
但他此次外出所帶部將士兵,并非精銳,裝備平常,又面對狡詐多計的阿托泰吉,如何與出身馬上的羌人爭斗。
不過一炷香,便被圍住。
后來幸得衛陵帶衛家軍過來協助,阿托泰吉見勢不妙,逃之夭夭。
劉慎安才撿回一條命來,卻也因違背軍令私自領兵出城,造成傷亡八百,是重大失責。
衛遠撤去他的將軍職務,由其他人暫代。
衛陵無法判斷此時對羌人嫉惡如仇的劉慎安,在前世是何時投靠的阿托泰吉,以至在最后的關頭,出賣消息投敵叛國。
但如今想這些,都已然無用。此人以后難以復用。
調遣此人在北城門,是他之主意。
而劉慎安自己在此次的追擊里,身受重傷,被長矛刺中心口三寸的位置,不過半年便逝世了。
自然,這是后話。
五月初至六月上旬,大大小小,先后七八場戰役打下來,已近白熱。
終于在六月十三這日,阿托泰吉支撐不住折損,聯合的部落首領也不滿起來。
內部問題不除,如何完成攻打南下的大業,只能派使者前來談判,愿休戰不再侵犯大燕疆土。
帳中徹夜通明,諸多將領幕僚圍桌商議,最后同意談判,但提出條件。
又是老話常談,諸如上貢牛羊、互通邊關貿易一類。
使者帶著擬定的和談書回到狄羌大帳,欣喜完成使命。
卻不想與此同時,衛陵帶小支選出的精兵勘察,探出阿托泰吉大軍的所在。
便在和談的前一日,衛遠將指揮權暫交給他,衛陵帶領裝備火槍完全的衛家騎兵,前往殲滅敵人。
所謂的和談并不存在。
阿托泰吉始料未及,也應對不及,一陣對敵廝殺后,帶兵往更北方逃竄。
衛陵領兵追擊,最后在雪谷之地,與早埋伏在山林里的另兩個將領,所帶五千兵力,從山上俯沖以作合圍。
硝煙彌漫,亂蹄踩踏。
慘叫聲響徹山谷,改進過的火槍不必每次填充裝彈藥,可連續三發,要命至極。
阿托泰吉全然沒有預料,再如何強裝鎮定,也亂了陣腳,一心只想逃命,卻被圍堵在山谷。
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時,他的腦袋被射穿一個血洞,紅白腦漿從窟窿里噴出,濺落青草上,流向黑泥地。
鏖戰持續了一日一夜,戰役結束時,整個雪谷滿是燒焦的痕跡,山上的桃花林正被大火熊熊燃燒,大風吹過,還在不斷地往遠處蔓延。
大燕的主將副將匯合在一地。
衛陵抬起手臂,以袖子擦了把臉上的灰和血,命人清點傷亡人數,又下令清掃戰場,以免后續爆生瘟疫。
“就地焚燒羌人尸體,將我們將士的尸身抬送回城。”
諸位將領在這幾個月,已見識了這位鎮國公第三子的厲害,更何況在外的指揮權都在他的手上。
心里也欣悅此次獲勝,少不得記自己一筆功勞,升職在望,還能早些歸家去。
如此,紛紛應“是!”,領命去做事。
山林的火還在燒,卷動熱風,將未湮滅在火光里的桃花吹來,撲向眼前的殘肢斷骸、尸山血海。
沖天的血腥氣味里,衛陵不由笑起來,撕扯袍擺布料,將裂開血肉的手掌纏繞。
很快,下個月,他就能回去見到她了。
整整兩個月,曦珠都未收到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