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沒料到在偷聽到那樁外室的丑聞后,竟在瀟水灣的燦爛春光中見到了衛度。
那時,她就隱隱覺得自己這一生,興許可以與衛度牽連在一起。
孔采芙曾在六年前的詩會上,奪得第一的名號。
而去年詩會奪得的魁首,不過是她的造勢罷了。
她的眼角余光掃到眾多貴女對她的暗處目光,也聽到了些議論。若非她的參與,這年的詩會魁首該是那位姜姑娘。
她當然聽說了那位姜姑娘與春闈狀元的情事,但他人之姻緣,與她何干。
今日出了這個風頭,若今后攀不上衛二爺,進不了鎮國公府的門,那她在京的日子,少不了被這些貴女為難。
是忍一時,還是忍一世,端看她后面能不能謀得住衛度的心。
好在男人既偷葷一次,便能有第二次。
郭華音又一次在衛度懷里翻了身,她有些口渴,想下床喝水,卻聽枕邊人問道:“下去做什么?”
她輕扇眼睫,軟聲說:“我想喝水。”
“我去給你倒。”
人掀開被褥,下床去桌邊給她倒水。
她側枕著,望向不遠處的背影,清冷高絕,卻又非真的高潔。
既喜歡女子的美貌,又喜歡女子的溫柔體貼;
既喜歡女子于文學上的才華,可以與他談今論古;又喜歡女子于家事上的盡心,可以讓他無后顧之憂地外出公事;
還喜歡床上的磨人糾纏,床下卻要端莊有分寸。
他來找她,總是心情煩悶時,只將她作解語花,似是而非地說著關于孔采芙二嫁的事,或是在公務上又遇到何事,以得到她的一兩句開解。
當然,也有公府中事。
有衛錦衛若那兩個孩子不親近他;也有他在家中,上不如長兄得知爹娘重視,下不如三弟瀟灑,惹禍了能輕松被家中原諒;時常被公爺責罵……
她自然盡力給他找法子,讓衛度更牢記自己,放不下自己。
她一邊聽著這些煩悶的話,一邊卻想自己需盡快懷上他的孩子。
出乎意料的是,衛三爺竟與那個表姑娘出了丑聞,兩人的婚事只得定下。
雖她的姨父放棄那毫不切實際的念想,在催促她嫁人,她撐不了多久了。
但她不會與正喜歡她的溫柔與放蕩的衛度,說自己被迫著嫁人,讓他想法子。
于衛度而言,他們不過露水姻緣。
他答應給她一匣子的銀票,卻要她喝避子湯。
她這樣的門第家世,縱使有所謂的才學,卻給他做繼室都不能夠。
“喝吧。”
水送到手邊,郭華音坐起身,輕抿口溫水。
他還知道用放在小爐子上,銅壺的熱水沖入冷水里,才將杯盞端來。
夜還深,杯盞重新放回桌上,人也回到床上。
郭華音窩在衛度的懷里,用自己溫暖的身軀暖和他方才出去、冷下來的身體,仰看他的臉。
倘若最后她能嫁進公府,在享有富貴生活時,她更樂意看眼前這張臉一輩子。
他的臉讓她舒心,至少不覺得惡心,而非姨父所說的,那些討要她去做妾、臉皮生皺的老男人。
性情脾氣清冷,有時很能冷待人,但她自有辦法對付。
她蹭著他親。
在他被磨地起興之際,她回想兩日前翻看的那本有關受孕的醫書,俯身在他耳畔道:“二爺,我們試試……”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她起身侍候他穿衣,等他洗漱完推門離開。
腳步聲下樓逐漸遠去,她站在窗邊,片刻后,看到那輛馬車駛出梨園,轉過街口,朝皇宮的方向而去,再不見影子。
她的嘴里,還有湯藥的苦澀味道。
每次男歡女愛都在梨園,在這間最高處隱蔽的屋子。
第一次時,便在這里。
那天,是去年六月中旬,她沒想衛度會與秦家那位大爺來看戲。
秦大爺又點了那出《綠窗怨》,每回來,必然點這出戲。
是她父親年輕時所寫的女子癡情故事。她自己是極不喜歡的。
有時衛度陪同來,她在暗里看過多次。
只不過那天,她不再躲藏在角落,而是跟隨她所寫的戲文,被夏日的熱風吹著,往池塘的水里飄去。
一切都順理成章,被路過的衛度救起,衣裳盡濕。
她捧著寫好的,卻被水浸地半張糊涂的戲文,眼眶里的淚水大顆大顆往下掉。
那是正在權貴官家中,頗受喜歡的戲曲下半部。
各家的宴會大多演過,她相信他看過。
而整出戲都出自她手。
衛度確實也以她設想的話,驚訝地指著那紙張上的戲文,問道:“這是你寫的?”
“華音,那出戲你寫好沒有?”
身后響起敲門聲,郭華音轉過頭,看到她的父親彎著脖頸,正以一種怯目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