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珠側首望向窗上新糊的藤紙,上面淡淡的灰影,已是黃昏。
檐牙的哪處冰棱砸落,發生清脆的聲響。
回想片刻前的對話,她有些怔然,這還是重生以來,第一次聽到與傅元晉有關的事。
她又搖了搖頭。
前世之事,已然過去,今生是全新的,這世的傅元晉,也與她沒有絲毫關系。
她只希望這世,衛陵能讓衛家贏到最后,她能回家去。
心口有些窒悶,曦珠伸手將窗子推開一條縫隙,寒冷的風迎面吹來,額發微動,渾身頓起冷意。
打了個寒顫,卻有一線金光從那條縫照進來,將窗推地更開些,乍見墻上的白雪正在消融,雪水順著白墻淌落,流進下方的草地,毛絨的青草正從濕漉的泥地里鉆出。
杏花樹梢也冒出點點的綠,攀墻的木香花藤拱出芽來。
一日暖過一日,春日終于到來,屋檐的舊巢里,再次孵育雛燕,不時兩聲嘁嘁喳喳。
衛陵搬來的那些傳奇小說,也一本本地翻過去,看了大半。
在三月初時,曦珠第四次收到了他的來信。
這次的回信里,她低頭握筆,將近日從衛虞那里聽到的驚聞,秦枝月進宮的事寫了下來。
興許衛陵會從別處得知,但她還是寫了。
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是秦令筠背后的動作。
她沒忘了那次,秦令筠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他不會再走如同前世的道路,而他究竟想做什么。
將此事寫下后,曦珠想了想,猶豫好半晌,還是提筆問他:三表哥,你什么時候能回來。
開春后,狄羌再次南下攻打,他又投身進戰事里,興許她不該在這般繁忙時,問他這個。
可她到底沒忍住問了。
冬去春來,北疆戰事重開,當地再陷兵戈血腥。
衛曠前幾日問詢過二兒子戶部的事,又遞折進宮,在御書房與皇帝好一番口舌理論,唾沫橫飛,總算將二十萬兩軍餉的事定下,接下來再走內閣的票擬,把事情交托下去就行了。
他又趕往軍器局,去看那批制好的火槍,逐一編號以防私藏丟失,再找兵部的人勘驗,馬不停蹄地在早朝提出將這些武器運往邊疆。朝堂之上,自然少不了運送之人的探討。
還在軍督府掛職,有其他州府的軍務需要處理,下朝后又趕去裁定事務。
幾日忙下來,等回到公府書房,收到長子密送來的信件,拆開看過北疆如今的情形,再翻戰報,皺眉看最近的幾場戰事。
在燈下看得久了,眼睛澀痛難忍。
衛曠背靠太師椅,閉上眼,想到這月的十八日,六皇子要與傅氏女大婚。
原先皇帝要撥給其籌備成婚的銀兩甚多,但其在金鑾殿主動上書,道如今戰事吃緊,自己的婚事并無要緊,還是先予邊關將士,讓戰事快些結束,百姓不再被羌人所害,才是正事。
這番話出口,壓地太子頭都低下去。
夜色漸深,衛曠回到內室歇息,沐浴洗去一身疲乏后,仰躺在床上。
楊毓幫著給他的眼都上藥,不由擔憂道:“鄭丑給你瞧好些日子了,如何不見好起來,不若再找太醫院的御醫給你看看。”
衛曠道:“無礙,鄭丑給的藥還是有效的,且先用著。”
他心里跟明鏡似的,距鄭丑給他看這舊疾快過去一年,曾言兩年他會全然失明。
到如今,他都還未與妻子說,自然更不會讓太醫院的人來看,倘若告訴給皇帝聽……
現在還不是時候。
楊毓知丈夫雖是個犟性子,但不會拿身體兒戲,說過兩句,便罷了。
一邊上藥,一邊說起二兒子的繼室。
自衛度與采芙和離,已過去一年。
這一年來,起初和離不宜提起再娶,也得讓衛錦衛若兩個孩子緩緩。但緩過來,得找個人接管院里的事,衛度常年在戶部忙,難得空暇在家,采芙走后那些莊子田產的賬本,又收到了正院,放在她手下管著,可不能總這樣。
還沒相看幾家,采芙便二嫁給沈家子,楊毓見衛度萎靡不振,只能再緩緩。
誰知后頭竟發生那個混賬小兒子和曦珠的事,一時那些貴門官家說笑議論,她沒臉去給衛度相看繼室了。
接著北疆戰事再起,長子和小兒子去打仗,在京的丈夫跟著忙碌起來。
除夕過年時,那些人家送來禮品和賀帖,大家又是言笑晏晏的模樣,她借機說起此事。
這回挑選二房夫人更為嚴苛,門第不用高,性情品德卻要足夠好,能容下兩個孩子,不若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到底有分別心,如何能好好待衛錦和衛若。
采芙在時,將兩個孩子教的很好,有禮懂事,琴棋書畫皆在學習,即使楊毓有時覺得苦兩個稚子,但兒子們各房的事,包括教導孩子,她雖心疼,卻極少插手去管。
丈夫曾說過:“各自成家,就要擔起責任來,我們兩個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