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前世今生,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
秦令筠想不透徹,卻已確信柳曦珠會將他也重生的事,告訴衛(wèi)陵。
但衛(wèi)家的人還未得知。
也或許不會得知了。
那些荒誕的話如何出口是一回事,誰信又是另一回事。
他慢撥著扳指,不禁冷笑一聲。
柳曦珠想救衛(wèi)家,還不顧危險地來試探他今后的路,但他都告訴了她,她又能做什么?
有太多事,可不是她一個常年身處后宅的女人能知道的。
縱使衛(wèi)陵得知結(jié)局,但一個在官場都還未立足的世家子弟,想要成長起來,是需時間。
他倒要看看,她與衛(wèi)陵要怎么走接下來的路。
上輩子,他等了那么多年,終至衛(wèi)家倒塌。
這回,他不妨再等一次。
秦令筠摸著脖頸纏繞的白紗。
他以為她只會怯懦哭泣,但竟敢殺他,卻不敢再深一寸,真的讓他血盡而亡。若他死了,屆時不管過程,最終結(jié)局:謀殺朝廷命官的大罪,足以將她處死。
流放多年,人變得有意思多了。
他便放任她在外面,讓她再次目睹衛(wèi)家的敗落,到時候,這世上誰能護得住她。
她要親自跪著來求他!
秦令筠咬緊牙關(guān),腦海里回響著她與衛(wèi)陵的親事,已被鎮(zhèn)國公定下的話。
吞吃下蘭丸后,想必她的清白已不在。
姚佩君將熬煮好的藥湯端來時,乍見丈夫陰沉的臉色。她捏緊了碗沿,指骨泛白。
而這般,自從醒來,已連續(xù)兩日。
那天大雨……
“拿來。”
秦令筠收整慘白臉上的神情,冷靜道。
端起碗,他將溫?zé)岬淖睾诳嗨幰伙嫸M,頸間被刺破的動脈陣陣抽疼,仿若再見當(dāng)時噴涌而出的鮮血。
以及她冰冷仇恨的眼神。
遲早有一日,她還要落到他的手里。
他不會放過她的。
衛(wèi)陵從祠堂被放回破空苑,后背斑駁的鞭傷,早讓他起了高熱,藥灌不下去,只是一聲聲地喚著曦珠。
楊毓實在沒辦法,只得叫曦珠過來,終于肯喝下藥,卻閉眸睡著后,又拉著人的手,怎么都不松開。
曦珠無措片刻,終對姨母低聲道:“姨母,我看著三表哥,等他醒了,我就離開。”
親事都已定下,兩人先前也在一起過,又在自己府上。
楊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瞥眼趴睡著的小兒子,點頭答應(yīng),卻道:“他再胡來,你別任由他。”
“好。”
衛(wèi)虞驚詫地看著三哥和表姐,不明三日前她因熬夜看話本,睡到晌午,便聽聞三哥與表姐深夜在外的駭聞。接著,三哥被打、罰跪祠堂,不允人看望,她也不好去春月庭過問表姐。
今日,兩人親事就被爹娘同意了。
衛(wèi)虞聯(lián)想到之前的幾樁事,按捺不住好奇,趁著此時,想問清楚明白。
“別在這處吵,回去你院里讀書,女先生說你近些日都未用功學(xué)習(xí)。”
楊毓愁完小兒子,又愁起小女兒。
戳著她額頭,輕罵:“別整日知曉玩。”
衛(wèi)虞一聽,頭都大了,喪氣地跟著走出去。
“我都學(xué)了的,可那些太難,分明有些是男子該學(xué)的,我若是學(xué)通,都能去科考了。”
……
辯解之言遠(yuǎn)去,緩緩消逝于盛夏的燦光中,院中茂密碧綠的梨花樹葉間,蟬聲聒噪。
曦珠坐在床畔的矮凳上,動了下手指。
床上的人立即睜開了眼,頭枕在右臂上,側(cè)望向她,一雙眼眸半彎地對她笑。
曦珠看著他眼下淡淡的灰青,輕說:“你睡會吧。”
她知道他是故意讓她過來的。
這幾日,他挨了那么重的打,又還燒著,定然沒睡好。
衛(wèi)陵臉色蒼白,語氣比她的更輕,笑道:“我怕一睡著,你就走了。”
曦珠搖頭,說:“不會,你好好睡。”
“睡吧。”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在她寧靜平和的目視下,衛(wèi)陵慢慢闔上雙眸。
前世十年的黑暗里,他不能視物,唯有聽到聲音,和感受到她的氣息。
十年共枕眠,斷于她因病搬離破空苑,讓他幾近瘋癥。
重生回來,又耗費許久,才在每一夜的折磨里,逐漸適應(yīng)她不在身邊的日子。
但三日前的再次同床,讓他復(fù)入魔障。
他離不開她,更甚入夜后。
他昏睡了過去。
曦珠的手有些僵硬發(fā)麻,但她沒有挪動一分,只是俯看他沉靜的面容。
好半晌,她伸出另一只手,食指指尖輕點在他的臉側(cè)。
他呼吸沉穩(wěn),并沒有醒來。
指尖順著顴骨,滑落到他微勾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