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倘若爹您不受這威脅,那只好把我從衛家族譜上革除姓名,我帶她離開公府,自立門戶。從此之后,我這個混賬有多遠滾多遠,不會再礙你們的眼。”
第078章 跪祠堂
隨著這句話出口, 廳堂內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挺直跪地的人身上。
凡出身簪纓世家,勛爵門閥, 誰皆明白自嬰啼出聲起,至歸于往生,都有賴于家族供養。
對于男子而言,更是如此。
仕途前程, 是其人生最為重要之事,需倚靠父兄長輩, 才得以迅速在官場站穩腳跟。 后世襲爵位、封妻蔭子, 乃是畢生追求。
縱使無心入局朝廷,真做紈绔子弟, 也是在家族蔭庇里, 方能逍遙快活、揮金如土。
倘若惹出禍端,還有位高權重的家人平定。
這是那些小官小吏,更甚平民百姓,所羨慕垂涎、遙不可及的。
適才衛陵說自己當初入職神樞營,是為了一個表姑娘。
現今甚至口出狂言,不同意兩人婚事,便要脫離衛家,帶人出去建立門戶。
一個靠著鎮國公府權勢, 安然長至十九的人,竟忘卻曾經他那些風流玩樂, 是誰給的金銀,是誰給的底氣。
后至神樞營, 憑借什么空降至軍營,就得中軍司官的職位;又仰仗什么, 隨便一個調令印章,就轉至軍事重地軍器局。
如此小兒心性,可知偌大的公府是如何來的,不是光靠兩句狠話,便能憑空變出來。
衛曠怒極反笑,身上固疾發作。
被箭矢射瞎的右眼陣陣刺痛,被戰場流火燒傷的胸腔窒悶,他強忍著坐在交椅上,沉聲對一旁的妻子吩咐:“你去那邊看看,再把兩人身邊伺候的,給我都查問清楚。”
丈夫平和下來的語調,讓楊毓從愣怔里回神,道:“是。”
她與也才從震驚里反應的元嬤嬤,一道出門,往春月庭去。
董純禮望著廳里壓抑到極處的景況,踟躕如何是好,衛遠輕拍她的手背,低聲說:“你先去料理府上的事,別在此處。”
董純禮點頭道好,小心繞過地上碎瓷。
衛遠見人離開,轉看三弟額頭淌血地跪著,神情毅然不變;二弟也臉面青腫地站著,捂著不斷流血的鼻子驚詫,卻不敢多話。
他伸手招來一個仆從,道:“你扶二爺下去,將黃大夫找給他瞧。”
仆從原守在門口,聞聽廳內公爺雷霆震怒,兩股戰戰地發抖,現被世子召喚,只得戰戰兢兢地上前來,頂著嚇死人的壓力,趕緊來扶人。
卻還未碰到二爺的胳膊,公爺的厲聲便下來了。
“不過流點血,死不了人,有什么好看,你去把黃孟叫過來。”
仆從懼怕不已,忙道:“是,公爺,小的這就去!”
衛遠不明父親為何把人叫過來,卻觀此景,不再言語。
一廳沉默等待。
衛曠俯望漸漸垂頭的小兒子,唇角抿緊。
衛度連聲氣都不敢多喘。
等及黃孟被仆從告知,急提藥箱趕來,甫跨進廳堂,便被一地狼藉濺落的血驚嚇,又見二爺和三爺一站一跪,滿身都是血。
都不知該先給哪位爺瞧。
衛曠站起身,對地上還跪著的人斥道:“混賬,給我先起來!”
衛陵直膝站起,牽連劇痛的胸膛,又咳一聲。
轉向衛度,“你給我待在這里!”
話落,衛曠率先走向廳堂旁側的小室,衛陵跟上去。
衛遠跟黃孟隨后追上。
這顯然是要看什么。
衛度困惑,又被這排除自己的場面,而感尷尬與氣憤。
小室僅方丈,四人入內,便再無多余可供走動。明窗光亮,相互動靜皆清清楚楚。
衛曠轉過身,對黃孟肅聲道:“你再給他看,是否真的有問題。”
聞言,衛遠睜大了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黃孟也疑心,不由訝異道:“公爺,鄭丑不是在給三爺治理,何故又要看?”
這不能的病癥非他專擅,當時也是三爺自己找的大夫鄭丑在治,鄭丑來過公府后,還給公爺治病開起藥來,療效甚好,以至他都無多大用處,近日苦讀醫書,精進醫術起來。
衛曠語調沉重。
“廢話如此多,讓你看就看!”
黃孟惶恐地瞬時閉嘴,只得看向低垂著眼的三爺,道:“您坐下,我再給您瞧瞧。”
……
衛曠深皺著眉,緊盯每一步。
他倒要看看是否果真不行。
若是行,他這個小兒子便是連同那個鄭丑,在欺瞞他,現今他每日用的藥,都是鄭丑所寫藥方,雖身體比起從前,好上很多,但不可盡信。真是欺瞞,意圖何在。
若是不行,那昨晚與姑娘行事……
兩刻鐘過去,黃孟擦把額上的汗,恭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