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都是再得體不過的姿態(tài)，都似忘卻那回的不快。

曦珠看著她們臉上的笑，也不在意地微微笑著回應(yīng)。

外間天寒地凍，不知何時飄落大雪，膳房那邊陸續(xù)開始傳菜，丫鬟們腳步不停地穿梭在風(fēng)雪里，將一道道熱菜送至溫暖的花塢專隔的舍內(nèi)，又在一角紅爐擺起架子，熨燙不久前從京郊莊子送來的果酒。用桑葚、山楂、柑橘等鮮果釀成的，味清甘冽，女兒家喝最合適。

席宴熱鬧，二十余人，分散成三桌。

一大部分是衛(wèi)虞去帖邀來，還有部分是被附帶，都想借由與鎮(zhèn)國公府唯一的姑娘交好。

現(xiàn)下都圍在一處高高興興地吃喝，隔著透亮玻璃屏，又見芳草榮花，言語間再是幾許恭維。

用過飯菜，時下還早，自是游戲花消無聊時日。

衛(wèi)虞讓身邊的丫鬟去取骰子來，早就備好的，是個以青田玉石做的正體，自一至三點(diǎn)涂成黑色，四至六點(diǎn)涂成紅色。

放于骰盤內(nèi)蓋合搖晃，以猜點(diǎn)數(shù)大小，輸者要以花塢內(nèi)有的花木做詩，還需押韻對仗，做不出就要罰酒。

若是贏者，便直接順應(yīng)下一人，也可指在場一人作詩，若做不出，也要罰酒。

時下玩開一輪，曦珠贏得一局，也沒誰贏了指她作詩，倒似輸者在比各自才學(xué)，得了撫掌稱贊，都嬉嬉笑笑。

到第二輪，漸有不同。

未輪到她，秦枝月猜中大小，指向了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過來，曦珠抿緊唇，知道這是故意為難，到底還是來了。

她將其余人都看過，各自都笑。姜嫣坐在一邊看著她。

沒有誰會在外，又一次丟棄自己身為官家女或是世家女的身份，為議一個寄人籬下的商戶女，讓人恥笑。

但失去的臉面終究要找回。

“既做不出，便罰酒吧。”

自游戲開始，還沒誰做不出詩，也沒誰被罰酒，而她將是第一個。

曦珠跟著她們笑了笑，道：“我確實(shí)做不出，這杯酒我喝。”

她仰頭將一杯果酒喝下。

玉骰子從秦枝月手上輪過去，很快，第二個贏者也指向她。

曦珠并不認(rèn)識這個姑娘，但還是對她笑，接過酒再次喝盡。

衛(wèi)虞察覺到不對勁，在第三人指來時，攢眉道：“贏了又沒一定叫別人做詩。”

響起一片婉轉(zhuǎn)駁聲。

“還沒誰這樣的，各自輸贏，怎么好找別人代替？”

“是呀，做不出詩也沒什么的，可酒總要罰，不然我們還玩這個做什么。”

“既要玩就要受規(guī)矩，方才也有人如此。”

……

左一言右一言，衛(wèi)虞對著自己的好友，有些吐露不出的質(zhì)問，只會讓場面更加難堪。

曦珠握住她的手，哄道：“小虞別多想，也不只我這樣。”

還有誰呢？

坐在角落，那個叫郭華音的姑娘。在端午日見過的，楊楹要說給衛(wèi)陵的那個夫家侄女。

興許是沾了楊楹的關(guān)系，才過來生辰宴。

分明會作詩，且被嚴(yán)苛的孔采芙贊譽(yù)過。

卻在這一場戲幕里，作為其二格格不入的人，聰穎地喝下罰酒，退避下來，好讓這個針對她的局不至于突兀。

曦珠喝下第三杯酒，接著是第四杯、第五杯。

骰子終于傳到她手中。

在一聲聲清脆的響聲里，她猜說小。

開出卻是大。

于是在眾人注目下，曦珠笑著說：“我輸了。”

她端起酒盞，干脆地喝下第六杯罰酒。

也不知是她太坦然，讓人不忍，亦還是大家都自恃身份，明白不能將局做得太過，欺負(fù)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姑娘，接下來沒有人再為難她。

溫暖的舍內(nèi)很快洋溢起嬌聲笑語，一句接一句的好詩出口，花香、胭脂香、酒香，撲朔在一起，馥郁繚繞，熏染出一幕貴女歡快行樂的場面。

衛(wèi)虞還在與她們玩笑，曦珠借口醉酒離開了。

離去前，她沒有在席間見到姜嫣，不知何時走的。

寒風(fēng)中輕吐出一口氣，攏緊衣裳，又在回春月庭的路上，看到了她。

喬花塢的背面，辛夷樹下，有一座八角亭子，地底連通坑洞，冬日圍簾。

姜嫣與國公夫人一起邁上臺階，走了進(jìn)去。

楊毓拍拍她的手，感嘆道：“先前你一直在外祖家，我也照料不到你，這年你好歹回京，卻事多的沒見幾次，你那繼母對你可好，有沒有苛待的地方？”

姜嫣面上淡笑，“您不必?fù)?dān)心，她不敢對我如何，一應(yīng)吃穿都是全的。”

楊毓道：“她不敢最好，若是哪時受了委屈，你盡管來找，便是依我與你母親的情分，她都得聽我勸。”

少時，她與姜嫣母親是閨友，及至長大嫁人，這份情意也不曾斷絕，可憐后頭姜嫣母親生了一場急病，突然之間人就走了，這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