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怕如衛陵胡說的那樣,柳姑娘無意于他。
直到再說不出一個字,王頤才停下,緊張到氣都喘不上一口。
出格的行徑,出格的話語,讓他將讀了多年的書都拋在腦后,不能再顧忌,只想等到她的答應。
王頤終于抬頭看向心心念念的人。
便見她的面容,在窗外紅葉的影綽映襯下,更加嬌媚,那雙明眸定定地看著自己。
王頤一霎垂眼。
先前柳姑娘只堪堪看過他幾眼,從未將目光這樣長地留在他身上。
他,他……
猶豫之間,也是悸動之下,王頤將握了一路的玉,雙手捧送出去。
“柳姑娘,你若是答應的話,請收下這玉。”
滿室清寒。
曦珠將王頤的話都聽完了,又看向他誠懇率直的溫潤面容。
這樣一個人。
她前世未曾見過一面,也未說過一句話。這世變數發生,卻向她說出這番再真摯不過的話。
不論將來,只說當下。
王頤確實很好,無論相貌性情。王夫人也很好,王家不嫌棄她的出身,更好。
但重來一世,她沒辦法承起他的這份心。
“對不起。”
三個字,曦珠輕聲說著,偏開了眼,不去看他微愣傷心的神情。
滿目被風拂動的紅葉,銅鈴近在咫尺,隨風漾出清脆聲響,下面的楓林也翻起層疊的紅浪。
衛陵低眼,遠隔霜霧,看到一個身影步伐凌亂,失魂落魄地朝下山道路去,微微笑起來,轉頭對妹妹道:“好了,該走了,這兒風大,等會吹得腦袋疼起來。”
衛虞也看夠了,見三哥轉身離去,跟著下去,先去尋表姐。
見王頤不在,問過說先走了,也沒在意。
曦珠聽到外面熟悉的腳步聲,其中有衛陵,便跟著找到荷包才回來的青墜一道出去。
下山路上,可見兩三行人。
曦珠走在里側,早不見王頤的身影。
她已從方才的話中得知是王頤和王夫人先提起說親的事,若此次他回去后,能讓王家停了此事,再好不過。
心里,曦珠再說聲抱歉。
等到山下停放馬車的地方,衛虞先上的車。
大抵是路走地多了,腿一抖差點摔下,衛陵眼疾手快地扶住,沉眼道:“小心些。”
衛虞便攙著三哥的手,鉆進車里。
衛陵這才看向跟著要上車的曦珠,將手掌翻轉,背面朝她伸去,再禮節不過的姿態,語氣不變道:“我扶你。”
曦珠看向他的手背,指骨蒼勁,青筋微顯。
她挪開目光,低聲道:“多謝三表哥,不用了。”
自己扶住車門處,踩了上去,忽聽一道低聲,近在耳畔。
“他方才是不是去找你了?”
她猝然轉目看他,便見他此刻的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笑,眼眸半彎,嘴角輕翹,更襯地幾番恣意風流。
全然沒有一個多時辰前的復雜,只余再單純不過的愉悅。
心緒翻轉間,曦珠隱隱明白了些什么,“你是不是……”
話都沒說全,車內的衛虞在叫她。
她咬緊唇,不覺摳緊車樞的手恰被他按在哪處穴位,一點酸麻松開之際,轉握到他的手掌,溫熱而干燥。曦珠蹙眉要掙出來,就聽他刻意嚴肅的嗓音,“別叫小虞看出了,回去后我與你說。”
他拿她先前的話來堵她,一個輕輕的托舉,就將她送進車內。
車簾放下,衛陵笑著收手,讓車夫趕車,自己拽住韁繩,翻身上馬。
倏地,另一輛馬車經過,帷裳掀起間,一張柳眼梅腮的臉露出來。
衛陵看過一眼,執轡勒馬跟在公府車側,一道回去。
走過段路,步入京城道路,他才模糊想起方才那人是誰。
姜嫣。
她今日也去的奉山。
寒風吹徹,將眼前街道的繁華都虛化。
衛陵眼前恍惚出現前世那日的場景。
白雪紅梅隱蔽處,兩個芳華正好的女子閑說。姜嫣似笑似惱道:“不過是個紈绔子弟罷了,仗著家中幾分權勢,要我如何直說呢,怕得罪他。”
等周遭恢復寂靜,衛陵轉身,才看到不遠處的山石背后,還有一人也聽到了方才的話。
他唇角浮現輕飄的笑意。
問她:“有沒有覺得我很可憐?”
卻見她搖頭道:“三表哥,你別聽她說的,你很好,你不是紈绔。”
冷冽寒風中,她為他極力辯駁,眼中也起了淚意,不斷說著他很好。
是在安慰他。
難道他真不知自己是紈绔嗎?所有人都如此認為,就連他的爹娘都這樣說。
但她說,他很好。
很好啊。
可那時兩人同住一個府上,長至半年多,卻只見過寥寥幾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