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一個背影。
她立即不管不顧地朝他跑去,追逐他的影。
“錯了。”
像是被人發現了。
她微微白了臉,慌亂見一張陌生肅穆的面孔。是姨母特意為她的笄禮請來主持的女賓,正皺著細高的眉毛冷凝她,重道:“錯了。”
什么錯了?
隨著所有人的視線落下,原來是排演過許多遍的禮出錯了。
紅暈迅速從她的耳朵,爬滿了臉畔,將驟生的白驅趕。
她低下頭,規整地將手重新疊置在身前,認真地接著聽從那傳承了千百年的禮。眼卻悄悄地彎成一抹月牙的弧度。
那個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莫名因今日,也變得有些特別了。
她懷揣著那樣難言的歡喜,行走在陰黯的天幕下。
又一次在那個岔路,停了下來,望著破空苑的方向。
他今日也沒在府上。
他已經五日沒回來了。
她有點難過。
他在外頭哪里?又是和什么人在一起,怎么那么久都不回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才忘記回家了?
她有些想他了。
“在想什么呢?”一道蘊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她驀地僵住脊背。
他來至她身前,眼將周遭蓬生的花草掃一遍,繼而失笑,“怎么每回我們遇到,都是在這里?”
她抬頭,睫毛一顫顫的,緊張地連話都續不成一句。
“三表哥,我,我沒想什么。”
他的第二個問,她沒法回答,因而只剩沉默。可她難得見他一次,想與他多說兩句話,以此來度過下一次兩人再見時,中間那段漫長難捱的日子。
可要說什么呢?她整日都在這后宅,沒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與他說。
也只有今日的及笄算得上有些新鮮的事,但與他說,他會不會猜得到她的心思。
她不能讓他知道。
“要我說,表妹還是穿鮮亮顏色的衣裳好看,可比往日……”
他似才想起這時的她還在孝期,說錯了話,忽地一頓,將她上下看過,最終停落在她那張著妝的面容,明白笑問:“表妹今日及笄嗎?”
曦珠在他的目光下,將眼輕垂,喜悅于他的夸贊,攥著裙子點頭應聲。
自然而然地,也看到了他手中的一方紅匣。
他一瞬握緊,又很快松開,仍是笑。
“我近日在外忙地都沒空回來,不知你及笄的事,等過兩日,我補一份禮給你。”
像是在給她解釋。他托著手里的匣,直率道:“這是我要送予別人的,不大合適給你。”
歉聲里有著一絲低至溫柔的笑意。
他今日很高興,一直都是笑的。
曦珠唇角止不住地上揚,又壓住,故作矜持地搖搖頭,慢聲:“三表哥,不用麻煩的。”
“說了送你,怎能隨意收回話。”
他背身倒走上了右邊的路,看看天色,擺手,“我有事先走了,你也快些回去,這天怕是要落雨,可別淋著了。”
說完,就轉過身走遠。不過眨眼,淺云的袍衫就被一層又一層的薄霜秋色遮掩,再不見蹤影。
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徒留下一句隨口,又斬釘截鐵的許諾,讓她等待。
等過兩日。
是在五日后。
曦珠從衛虞那里得知了一件事。
三日前翰林學士的嫡長女姜嫣過生辰,他送去禮物,姜嫣沒有收。
“嫣姐姐沒收才對呢,三哥那樣的性子,就得狠狠壓他,哼,先前還說不成婚,也不要人管。這回可算是栽坑里去了,他喜歡別人,別人還不喜歡他呢。”
“三哥氣得這兩日又不知上哪里混去。”
“不過我覺得嫣姐姐挺好,若是真和三哥成的話。”
“表姐,你還記得嗎,上回賞荷宴,嫣姐姐也來了的。”衛虞說地興起,才記起那次宴,表姐不知去哪里了,都沒和她們一道玩。
“要不等下回,我們再碰到,到時我與你們引認,我們可以一塊玩兒。”
曦珠在一句接一句的笑語里,混沌不堪。
然后,她也笑,輕快地說:“好啊。”
臨了,她撐著那副尚且幼稚未長成,卻承載萬般酸楚的軀骨,回到春月庭。
再撐到夜里,無人之時。
才敢哭出來。
小聲,臉埋在枕頭里嗚咽,不敢被人聽見。
難過如海潮,鋪天蓋地地朝她撲涌而來,幾乎將她溺斃。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他喜歡姜嫣。
也知道了,他早忘了承諾她的事。
曦珠看著手中的匣失神。
覺得有些熟悉。
她將它與前世那日不斷重疊。她疑心這是那時他要送給姜嫣的禮。
同一日,同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