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七月十二,宴會在偃湖附近。
湖面寬闊,六月才破出水的芙蕖花芽隨暑氣日日生長,變作花苞,在夏風吹拂下,顫巍巍地打開粉嫩的花瓣,接天蓮葉無罅隙,荷香彌散,沁人心脾。鴛鴦成群,嬉戲其間。
更湊巧的是,這年竟有一朵并蒂蓮。
多吉祥喜慶,怕是有好事將至。
珠簾清脆響動,有丫鬟撩起簾子走進亭子,將放置在荷花里一夜的茶葉沖泡,呈上給在賞并蒂蓮的各府女眷。
此次收到帖子的都是京城中有頭臉的官宦人家,和勛貴侯爵。
各家夫人早聽到風聲,鎮國公夫人要給三子衛陵找媳婦的事,大家都是人精,心知肚明,再稍一打聽到宴的還有哪些人,便忙給自家女兒做衣裳,定首飾,勢必要在一眾姑娘里奪目而出。
現下是荷香混著各種脂粉香氣,直讓人誤以為入了香堆里。
又恰休沐日,便有些官員應了戶部侍郎衛度的邀請,過來偃湖邊聚飲。遠遠隔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就見對岸各色鮮艷的衣裳,掩映在蓮葉荷花中,真是好一出風景。
破空苑中,姚崇憲、王頤等人也來找衛陵,說是一道去垂釣游湖。
衛陵的手臂原本好多了,那天也是耐不住無聊,去找好友到哪處玩樂,但在路上碰巧撞見了藏香居的伙計,形色匆忙,原是伙計聽了掌柜柳伯的話,要趕去公府告知溫家公子的事。
衛陵一聽是藏香居,趕過去一看,便見那幕,才氣怒抽了溫滔一頓。因這一動手,牽扯到臂膀,他又養了好些日子的傷。
誰知手剛好,母親就來告訴他此次賞荷宴,要好好細看。
“有什么好看的?”
衛陵揣著明白裝糊涂地問道。
他真不懂母親那么操心做什么。他自個都不急娶媳婦的事,想到以后要有個人時常在他耳邊念叨,要他早些回家,還要管束他,頭都大了。
總歸他現在沒這個心思。
楊毓真恨不得沒生這個兒子,沒少惹禍,還不服管教。她是真擔心以后可怎么辦,難不成讓他這支沒落,比不得他大哥和二哥。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能看小兒子這樣玩樂下去。
“你給我上點心,這年定要將你的婚事定下來,等你爹和你大哥回來了,也好快些成親。”
衛陵皺眉道:“娘,您別那么急成嗎?再晚個一兩年吧。”能拖多久是多久。
“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你要是不愿意看,那我這個做母親的直接給你定下。”
楊毓道。
衛陵被這話逼得不耐煩起來,直接道:“娘真那么做了,我就出家當和尚去!”
一聽那兩個字,楊毓登時被嚇地魂地都要飛了,若非元嬤嬤攙扶著,怕是氣倒在地。
“也好在你爹不在這,要他聽到這話,看他不打死你!”
“要打死早就打死了,也輪不到我長那么大。”
“你個逆子!”
……
隔著兩日,衛陵想及母親的話還郁悶著,又不知怎么再念起夢中見到的表妹,本來有些怯,卻敢在那樣天黑時過來祠堂找他,還有后來她的那句話。
衛陵真覺得頭疼,和第一回 做夢夢到表妹時一樣,總制不住地去想。
因此當姚崇憲和王頤等人找來時,他自當為了散心,跟他們去偃湖中心的百花洲垂釣去了。
此時另一邊,曦珠被衛虞拉著,帶到好些姑娘面前認人,都是和鎮國公府衛家交好的人家。
表姐因孝期不能去宴會,但衛家自家辦的不礙事,衛虞就想趁這個機會讓表姐多認識人,大家以后可以在一起玩。
有人道:“你便是那個讓衛陵鞭打溫滔的表姑娘嗎?”
十多歲的姑娘,面龐嬌嫩,說話也帶著稚氣。
曦珠微微點頭。
一陣紛亂互相見禮,算是見過人。
曦珠一一辨著她們的面目,并沒有姜嫣。
她笑著回禮后,便與她們一道在亭中用些點心,靜坐一邊,眼前是盛放的荷花,耳畔是衛虞與好友們的熱鬧說話聲,關于衛陵。
她們是想向衛陵的妹妹打聽諸如喜好一類。
曦珠聽過一耳,陡然間望到湖中的并蒂蓮,有些晃神。
前世好似沒有這朵蓮花。
卻在這時,有人忽說:“你怎么才來?”
曦珠隨聲看去,不遠處的石階走上幾人,而最前頭的是個身穿霽青越羅裙的女子。
當看到她柳眼梅腮的面容,曦珠就認出是姜嫣。
與上輩子最后一次見到她時,并無多大變化,只是現在有著少女時的鮮亮。
姜嫣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循著視線,朝亭子角落望過去,就見一張粲然明媚的臉。心下微微驚艷,待邁上最后一階,和眾人見過,最后才在衛虞的介紹下,得知那位姑娘的身份。
原來是寄住在公府的表姑娘。
姜嫣朝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