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老頭就帶著謝清遙給他的賞錢離開了。
波光粼粼的江面,沈星河與謝清遙并肩坐在江邊。
春欲棠的房契地契以及葉霓裳的賣身契此刻正安穩地躺在沈星河手中。
涼爽的晚風輕輕吹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江水氣息。
沈星河專注傾聽謝清遙的敘述,目光始終鎖定在他身上。謝清遙已洗凈臉龐,皎潔的月光照在他俊朗的臉上。
沈星河問他:“你既然跟那老頭學了這手藝,為何早些時候不賭?”
謝清遙將視線轉向他:“什么時候?”
沈星河:“你們搬進深山的時候啊。”
謝清遙:“若我記得沒錯,謝虎那時候每天打來的野兔子賣的銀錢,不超過一兩銀子。
我攥著一兩銀子去賭坊,即便我手氣好,把把穩贏,一宿估計也就贏個不超過十兩銀子,且還要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
謝清遙扭頭,滿眼冷漠的看著沈星河,“如果我輸了那一兩銀子,以我當日心境,我大概會血洗了賭坊。”
沈星河詫然,“手氣,賭?你在說什么?你不是肯定能穩贏的嗎?”
謝清遙:“當然不是。”
“賭桌之上何來肯定之說。”他攤開手,露出掌心的五枚骰子,垂著眼簾,勾唇笑著:“若無你的仙氣,我也沒把握能贏。”
謝清遙將這五個骰子帶出來了,沈星河甚至還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時候悄然將它們拿出來的。
沈星河嘿嘿笑了笑,縮了縮脖子。
沈星河:“都說賭博容易上癮,你不癮嗎?”
“當然會上癮。”謝清遙停頓片刻,道:“但令我上癮的不是贏錢,若靠著賭錢掙錢,人就廢了。
使我上癮的,是在賭桌上與人斗智斗勇的過程,我看著對方從得意忘形,到臉色慘白……”
他咧嘴笑了,雙目流露出陰鷙的目光,“那種感覺讓我暢快無比。不過后來就乏味了,因為戰場上的直接殺戮、血腥氣息,更能讓我興奮。”
沈星河暗贊,嘿嘿,不愧是你啊,謝清遙。
開闊的江面依稀能望到一艘小船漸漸駛來。
沈星河積目望過去。
小船上坐著一個肥胖男子,正是吳徳。
沈星河與謝清遙離得很遠,不知道痛失春欲棠以及被府尹趕回老家,此刻的他會是什么心情。
想想也該知道,不會是什么好心情。
吳徳坐在小船上,對面的小廝眼睛骨碌碌一轉,輕聲道:“這定是有貓膩,他們一準就是沖著您春欲棠來的!那老雜毛肯定是有問題!”
吳徳惡狠狠地咒罵:“他奶奶的,不單單是那老雜毛有問題,他那夫人也不是個好東西!小浪蹄子!老子回城里,先去分號去銀子,拿了銀子我孝敬給我哥!
我讓他幫我好好查查那個老雜毛是個什么來頭!老雜毛敢算計我,我弄死他,在把那小浪蹄子賣窯子里頭當小倌!
葉霓裳那騷樣,睡他一夜都開出來十萬兩的高價,我他娘本打算還能往上漲漲的!我就不該貪心!如今便宜了那老雜毛!
這里頭肯定不對,老雜毛必有來頭!一把年紀還做縣衙的幕僚,回去先派人好好查查那老雜毛的來頭……誒?我這船怎么沉了?”
謝清遙斜斜坐著,欣賞著遠方江面吳徳的小船漸漸沉沒于江中。
他的指尖漫不經心的敲打著輪椅,似乎心情頗為愉悅。
他甚至主動給沈星河解釋為什么做了吳徳。
“他坐擁這么多身家,靠著葉霓裳轉的盆滿缽滿,仗著府尹胡作非為。
卻不知有多少虎視眈眈的眼睛正盯著他。我給他一個體面的死法,免得他遭受百般凌辱折磨。
他欠我一句謝謝。”
沈星河對此已習以為常,他抱著懷里的銀票包袱,此刻注意力都在這包袱上面。
估計,方縣令也快來了。
沈星河知道里面的錢更多是要給方縣令的。
他苦惱了一整夜,仍未想好如何向謝清遙開口,能否動用這筆錢。
畢竟謝清遙適才說,一但花這個錢,就廢了。
可沈星河求廢啊!求廢!
謝清遙疑惑地看著他,“你怎么不拿?”
沈星河一愣。
謝清遙:“拿啊,一會兒方縣令來了就拿不了了。”他說著話,將包袱拆開,伸手抓了一把,塞給沈星河。
沈星河趕緊將銀票揣進自己的懷里,又抓了一把往謝清遙的懷里揣。
他甚至把鞋子脫了,直接將銀票折好塞進鞋子里,襪子也不放過,足足墊了厚厚一層,和增高鞋墊似的。
二人分好臟,又等了一陣,方縣令還沒有來。
“你剛才至少灑了五六張出去。”沈星河看向謝清遙,“若沒灑拿幾張,如今又多了五六千兩呢!”
謝清遙垂眼,如果不是考慮他有昏倒風險,他自問會灑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