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門再次推開，林拓以為是秦懺又回來了，正要正襟危坐，沒想到抬頭引入眼簾的是一張他熟悉了半輩子的臉。

進來的人也顯然一愣，確認一遍房門號后才慢慢關(guān)上了門。

林拓嘴唇微啟，艱難起身，喉嚨擠出的那個字似乎穿透了他的靈魂。他苦澀道：

“媽？”

第14章 剛認識不久

許如安化著淡妝，聽說兒子又惹事便駕輕就熟拎著果籃趕到醫(yī)院，原以為和以往一樣說些好話，給點好處就行，不料見到這次的傷者后，她室外堆起的笑容瞬間僵硬。

“林拓？”

“是你？小揚捅的人居然是你……”貴婦打扮的許如安捂緊嘴巴，不可思議的后退兩步，手中的果籃差點失手摔落。

林拓的模樣和幾年前他們分開時并無大樣，只是身形相較消瘦不少。也可能是他穿著病號服的緣故，寬松不合身的衣服襯得他病怏怏的，許如安總是能為自己找到林拓其實過得還不錯的理由。

她很快恢復鎮(zhèn)定，不自然地笑了笑：“林拓，是你啊，好久不見，這幾年……還好吧。”

一個是她與前夫的孩子，他們已經(jīng)多年未見，形同陌路，一位卻是現(xiàn)在照顧著的孩子，雖然與她無血緣關(guān)系，但是是她綁住幸福的籌碼。

在是為林拓據(jù)理力爭，得到應(yīng)有的擁護，還是為繼子花錢清道，抹除污點作出選擇的時候，許如安只花了短短一秒鐘便堅定了后者。

“……”

許如安接著道：“小揚年紀還小，他爸知道這件事后已經(jīng)狠狠批評他一頓，而且再怎么說，你們也算是兄弟，你這個做哥哥的，就當?shù)艿芡婷摿碎_個玩笑，別往心里去，大度些，昂。”

許如安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鼓鼓囊囊的，放到林拓床頭：“這里面是我們的一點歉意，小揚也認識到錯了，你收下吧。”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猶如刀尖，正一點點割開他尚未愈合的疤痕，林拓心口發(fā)酸，他捂著繃帶纏繞的下腹，看都沒看一眼信封，說來好笑，他的親生母親竟在開導他原諒一個傷害自己的人。他吐出一口濁氣，聲音不自覺冷下來：“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孩子。”

“你拋棄我和小宴的時候，我沒有怪過你，甚至希望你幸福就好，之后我有來找過你嗎？沒有吧，我沒有來打擾過你追求的幸福。”

“那你現(xiàn)在是要責怪我這個當媽的了嗎？”許如安平靜道。

“沒有。我已經(jīng)沒把你當作母親了。”林拓臉上少有的出現(xiàn)淡漠，他盯著雪白的被單，像在記憶深入找尋什么，“第一次是在小宴的葬禮上，你穿著漂亮的粉色裙子匆匆走個過場，連香都沒為小宴燒就離開了，只因為那天你們一家人已經(jīng)訂好過年晚飯的餐位，你趕時間。第二次就是現(xiàn)在，我對你徹底失望了。”

林拓繼續(xù)道：“我是不會收你的錢的，刀子捅的是我，該怎么辦我自己說了算。”

許如安看眼林拓，沉默著沒有說話。這件事和林一宴有什么關(guān)系，林拓扯到他干什么，往日舊賬在現(xiàn)在的風口浪尖提起，只會越翻越嚴重。

凡是涉及到弟弟的事情，林拓的態(tài)度就會與平時相差千里，可真奇怪，林一宴又不是他親弟弟，有必要放到那么重要的位置嗎？這樣一折騰，她本以為能順利進行的恰達應(yīng)該是行不通了。

良久，她嘆口氣，搖搖頭撥通一記電話，走到角落里低聲和電話那頭說了一會兒情況，接著掛斷電話對林拓下了最后通牒。

“林拓，我來找你并不是來商量結(jié)果的，收下這筆錢是你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不然鬧得太僵，你連錢都拿不到。”

“小揚他爸已經(jīng)和警察那邊打過招呼了，你好好養(yǎng)傷，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用再費心了。”

許如安丟下這句話，挎起包要離開，手剛摸上門把手，門卻先從外反被打開了。

“醫(yī)生。”

許如安聞聲抬頭，表情一愣。

秦懺領(lǐng)著主治醫(yī)師走進病房，像沒注意到病房內(nèi)還有個人，有意無意繞過許如安，神色自若。

“林…林拓，你從哪兒認識…”許如安目光一直緊隨秦懺，此刻全然忘記了禮數(shù)，她顫抖的指尖指向秦懺，眼神不住的朝林拓看去，像見著什么可怕的生物，話都說得斷斷續(xù)續(xù)，“他是……”

“林拓是我的助理。”秦懺接過問題，但并沒有介紹自己，他表明兩人上下級關(guān)系后，轉(zhuǎn)頭注視著指向自己的手指，不咸不淡道，“那么你是？”

“我……我是鬧事孩子的家長，是來和林拓先生道歉協(xié)商的。”

先生，多么客氣的套語。

林拓眼里的光徹底黯淡下來。

她到底說不出她是自己的母親，卻能對著傷害他的人一口一句“小揚”。

她以前有這樣親昵的叫過自己嗎，林拓嘗試著從記憶深處抓到一點兒影子，可惜翻個底朝天，連條尾巴都找不著。

“協(xié)商？你們又沒沖突，有什么麻煩要解決嗎？”秦懺笑了笑，他看向厚厚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