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長寧想到這事,眼眸亮晶晶的,“我說,因為二哥瘦瘦高高更好看。”
柏續陪他飲了一口酒,用輕笑沖淡沉悶的氣氛,“你大哥聽見這話,估計更郁悶了。”
章長寧眼底的光亮很快又被淡淡的悲傷所取代,“這些年,全家都沒有在我面前提及那個丟失的孩子,而在外人的眼中,我就是章家真正的三少爺。”
“柏續,可是我知道我所擁有的一切本來都應該屬于另外一個人,是我取代了他的人生、擁有他的家人。”
“每當我想到這事,我就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是愧疚,是忐忑,是于心不安,更是一種隱秘的、無法對外人訴說的那點僥幸。
“章家對我來說,就像是上帝給我格外的禮物,只是這份禮物好像隨時會被它回收,而拿到這份禮物的我只能用雙手暫時牢牢捧住。”
“不敢亂丟、不敢亂放,更不敢再有……”更多奢求。
柏續察覺出了章長寧的欲言又止,他想起了認識對方后所接觸的、經歷的種種,內心的猜測越發成了型。
“長寧,之前在新市遇到你那位藝術家朋友,安德魯。我后來在酒吧陽臺吹風,他又主動找我聊過天,他說他曾經追求過你。”
“不過被你拒絕了,理由是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柏續做足了鋪墊,不著痕跡地沉了沉呼吸,“你、喜歡章長敘?”
要不然,他又怎么會在聽見章長敘要去相親后,獨自一個人悶悶不樂地跑來了這里?
“……”
章長寧瞳孔猛地一顫,瞬間涌起秘密被人揭破的羞恥感,他的臉頰連著脖頸迅速泛起了紅意,整個人就像是煮熟了的蝦。
章長寧不敢去看柏續詢問的眼神,只是瞬間羞愧難當地低下了頭。
柏續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和冒犯,剛準備道歉,章長寧的回應就微不可聞地響了起來——
“我不敢。”
“……”
不是否認,卻也不是肯定,而是最酸澀的一句“我不敢”。
他們是名義上的章家兄弟,哪怕深知毫無血緣關系,但家里人又怎么能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外人又會怎么去想?
章長寧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現如今后知后覺地慌了神。
他緊張地拽住了柏續的胳膊,結結巴巴地請求,“柏續,我、我求你了。”
“你、你別把這事情告訴別人,我、我從來沒有越界過,我真的沒有!”
“我知道,你別緊張。”柏續拍了拍他緊繃的手背,“我答應過替你保密,就不會食言。”
章長寧眼眶砸出一滴眼淚,又極力想要憋回去,“我、我不能讓他知道我有這么齷齪的心思,我不想讓他討厭我。”
可能再過不久,章長敘以后會有自己的愛人,會結婚,結婚,也像章長風那樣擁有自己的孩子。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見不得人的心思徹底埋藏,永遠不去打擾對方該有的正常生活。
“……”
柏續的心跟著一酸,千言萬語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但凡換一種情況,他都會鼓勵自己的朋友去勇敢追愛。
可章長寧和章長敘之間隔著的,是連他也無法開口理清的家庭關系。
柏續只好招來的酒吧服務生,“你好,麻煩這邊再上一桶特調威士忌。”
“好的。”
很快地,有一小桶的特調威士忌送了上來。
柏續主動給章長寧倒了一杯,“雖然喝酒誤事,但很多時候喝酒不見得是壞事,反正在放假沒正事,我今晚陪你多喝幾杯。”
章長寧愣了愣,任由真心顯露,“謝謝。”
——砰!
酒杯相撞,一口入喉的酒液壓制了許多情緒。
章長寧本來就比柏續多喝了大半桶,心里又藏著太多事,輕易就醉得厲害。
柏續見好就收,喊來酒吧的服務生幫忙,想要讓對方幫忙一塊將章長寧送回到住處。
哪知兩人才剛架著醉暈暈的章長寧出了電梯,就在酒店大廳撞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章長敘穿著一身黑色的加厚大衣,手里提著一只再簡單不過的行李袋,正在大廳前臺咨詢辦理著入住。
“章醫生?”
“……”
章長敘回過視線,冷淡的目光在觸及章長寧的那一刻驟然緩和,他丟下正在詢問情況的前臺工作人員,快步走近。
“你們怎么在這兒?他又喝酒了?”
“啊?”
柏續想起自己完全沒阻止章長寧喝酒,略微有些心虛,“嗯,在五樓的酒吧是喝了點。”
話音剛落,章長敘伸手撫了撫章長寧因為醉酒而滾燙的脖頸,“寧寧?”
柏續跟著喊了句,“長寧,章醫生來了。”
“……”
章長寧迷糊睜眼,哪怕醉得厲害,但骨子里的本能依賴讓他主動往章長敘的懷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