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在遼東,曾有幸目睹過世子真容。”
忽悠人的話伊華然張口就來,反正齊方岑在遼東掌兵兩年,老百姓見過他不足為奇,他也沒地兒查去。
齊方岑并不相信他說的,卻不妨礙與他達成合作,“你是如何知曉清風寨欲劫掠軍餉一事?”
“猜的。”伊華然拿起餅皮,卷了些肉絲和蔥絲,塞進嘴里,一邊吃一邊說道:“清風寨在平遠以南,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為御龍山易守難攻。他們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們就算再囂張,也從未越過平遠這條線。可幾日前,他們卻突然出現在南山境內,隨后又進了臨縣,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齊方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怎知他們此行是為軍餉?”
“雖然南山和臨縣老百姓的日子還不錯,我卻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他們冒如此大的風險。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聽說押運軍餉的隊伍將會路過臨縣以及萬平,便有了這樣的猜測。”
伊華然又卷了一個餅子,客氣地朝齊方岑遞了過去,道:“世子要不要嘗嘗,這菜的味道還不錯。”
齊方岑看著伊華然的手微微蹙起眉頭。伊華然見狀便要收回手,反正他也只是口頭上客氣客氣,誰知齊方岑竟伸手接了過去。伊華然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吃進嘴里,忍不住咂巴了咂巴嘴,隨后又給自己卷了一個,心滿意足地塞進嘴里。
“味道還可以,就是蔥的味道沖了些。”
“用小香蔥吃起來味道最好,只可惜小香蔥比普通大蔥要貴得多,除非是那種大酒樓,一般都用這種普通大蔥。”伊華然指了指旁邊的辣子雞,道:“這雞做的不行,肉又老又柴,吃起來塞牙不說,還咬不動。”
齊方岑看看旁邊紋絲未動的魚,道:“你不愛吃魚?”
伊華然剛想說‘不愛挑魚刺’,突然意識到對面坐的是齊方岑,到嘴邊的話又被生生吞了回去,道:“也不是不愛吃魚,就是不愛吃這么做的魚,總覺得寡淡無味。他若是紅燒或者麻辣,我保證這條魚一點都剩不下。”
齊方岑點點頭,又將話題拉回正軌,道:“我與火鳳凰出現在同一家客棧,你就沒懷疑過我們是一伙的?”
“自然懷疑過。”見他神情自然,伊華然松了口氣,道:“后來我偷聽到他們要抓你回山,便打消了懷疑。那火鳳凰就算再膽大包天,也沒膽子擄走皇親國戚當男寵,所以我就想方設法提醒世子。只是沒想到世子竟這般雷厲風行,今日便動了手。”
“你還知道些什么?”
伊華然停下手上的動作,抬眸看過去,道:“我已經回答世子這么多問題了,世子是否也回答我一個問題?”
齊方岑與他對視,道:“你想問什么?”
伊華然徑直問道:“世子此番來臨縣的是否也與這次運來的軍餉有關?”
“最初并無多大關系,現在看來關系很大。”
齊方岑這話與旁人來說,跟沒說一樣,可伊華然卻聽出了話外音。他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試探道:“我聽聞平遠衛最近鬧騰得厲害,據說許多兵士已有三年未拿過軍餉。世子來不會是因為這個吧。”
齊方岑并未回答,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猜測著這人的身份。
“這軍餉朝廷是年年發,可底下的士兵卻沒有軍餉拿,那這些錢都去哪兒了?”伊華然頓了頓,繼續試探道:“清風寨的人怎么有膽子越過平遠,怕不是這場劫掠的幕后指使者就是平遠衛都指揮史吧。”
齊方岑淡淡地開口,道:“你就不怕知道得太多,惹來殺身之禍?”
“相較于我,世子的處境才更加危險吧。這里可是平遠衛的地界,他的手中握有三萬大軍,世子身邊這么點侍衛,還不夠他塞牙縫的。如此看來,皇帝派世子來,怕是不懷好意啊。”伊華然意味深長地笑笑。
齊方岑看向伊華然的眼神充滿探究,這人太聰明,僅憑三言兩語,就能得出接近于正確答案的結論,實在是個危險人物。
伊華然清楚齊方岑在想什么,道:“世子不必這般看我,我就是個閑云野鶴,深陷其中,也只是為了幫朋友,至于你們之間的爭斗,我當真沒什么興趣。”
齊方岑轉移話題道:“據你推斷他們會在何處動手?”
“萬平。”伊華然想也未想便答道。
“為何是萬平?”
“萬平與平遠交界,清風寨的人搶完之后,能以最快的速度將東西運走。”
“你也說萬平與平遠交界,正常來說平遠衛的人會前往接應,若不去,還因此丟了軍餉,很容易引起懷疑。”
“懷疑歸懷疑,有證據嗎?更何況貪污軍餉的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姓余的豈會不知朝廷會派人過來調查,怕是世子一出京都就被人盯上了。”伊華然喝口茶,潤了潤喉嚨,接著說道:“俗話說得好,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實在沒了轉圜的余地,他直接帶人上御龍山,占地為王,誰能把他怎么樣?”
齊方岑沉默了下來,心里對伊華然越發忌憚,卻也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