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清歌故意在‘姐姐’這兩個字上加重語氣,用來提醒王婉舒。隔墻有耳的道理,她比誰都懂,雖然替嫁一事已經(jīng)揭過,但男扮女裝的事實絕不能讓旁人知曉,就算在自己家也不成。
“還是妹妹善解人意?!币寥A然站起身,道:“妹妹既無事,我也就放心了,時辰不早了,我便不耽擱了?!?
“姐姐。”伊清歌見伊華然要走,急忙出聲阻止道:“這眼看著到中午了,姐姐還是用完午飯,歇息一會兒,再回王府吧。母親,讓人給姐姐拿個熱帕子敷敷臉吧,姐姐若是這樣出去,讓王府的人看到,豈不是要誤會?!?
伊華然心里冷笑,果然是個聰明的??上?,也僅限于此,他這一巴掌,可不是白挨的。
王婉舒明白了伊清歌的意思,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轉(zhuǎn)頭看向王嬤嬤,道:“還不趕緊去辦?!?
“是,奴婢這就去?!?
王嬤嬤也被打了一巴掌,只是她皮糙肉厚,盡管伊華然已經(jīng)用了全力,卻也不如他臉上的傷看上去嚴(yán)重。這主要還是因為王府養(yǎng)得好,莫說被打了,就是稍稍磕碰一下,都會青紫一片。
王婉舒見伊華然依舊站著,不悅道:“你還站著作甚?沒聽你妹妹說了什么,還是說你就是想讓王府的人看到,責(zé)問與我,給你報仇?”
伊華然順從地坐了下來,他真是懶得搭理這個蠢貨,不過有一點她倒是猜對了,他這一巴掌就是故意挨的,就是想瞧瞧這暗中是否跟著人,至于讓王府的人看到責(zé)問與她,那都是順帶的。
伊華然看向伊清歌,既然不讓他走,那就再問問,說不準(zhǔn)會有意外收獲呢,“以前的事,妹妹還記得什么?”
伊清歌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最初醒時,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妹妹那日從王府離開,到底發(fā)生了何事,為何會驚馬?”
“聽母親說,應(yīng)是有人存心暗害。”伊清歌不動聲色地回答,隨后又將問題拋了回去,“姐姐可知此事?”
伊華然眉頭微蹙,道:“妹妹也覺得此事是我所為?”
伊清歌依舊沒有回答,反問道:“聽母親說,我去王府那天,好像發(fā)生了許多不愉快的事,姐姐能不能仔細(xì)跟我說說?”
“我說的,母親和妹妹大抵是不會信的,好在那日晴風(fēng)、晴云也在場,妹妹想知道發(fā)生了何事,可以問問她們?!?
這個伊清歌果然是個難纏的角色,三兩句話便將轉(zhuǎn)移了話題,將矛頭對準(zhǔn)了他。不過他也不是好拿捏的主兒,想從他這兒占便宜,除非他樂意。
“姐姐與我們是骨肉至親,我們不信姐姐,還能信那些下人?”伊清歌笑了笑,接著說道:“姐姐就說說吧,咱們權(quán)當(dāng)打發(fā)時間了?!?
王婉舒見他一直在推脫,不耐煩道:“怎么,你是不敢說?”
“沒什么不敢說的?!币寥A然深吸一口氣,看向王婉舒的眼神滿是失望,道:“那日妹妹說有話要單獨與我說,我便揮退了下人,妹妹質(zhì)問我,肅王府對她的態(tài)度突然轉(zhuǎn)變,是不是我在從中作梗。我說不是,自禹王府受傷后,我一直在王府養(yǎng)傷,從未踏出過王府半步,也沒見過外人,更別提肅王府的人。后來,妹妹問我在王府過得如何,我便說世子待我很好,妹妹便說世子待我好,是把我當(dāng)成了她,還說世子心里只有她……”
說到這兒,伊華然停了下來,臉色有些不好。
“清歌說的是實話,京中誰人不知清歌與世子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若非邊疆傳來噩耗,也不會讓你嫁入平陽王府。你如今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都是清歌讓給你的,你不知感恩也就罷了,竟還聯(lián)合外人,對付自家人,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王婉舒說話時,嘴角勾著輕蔑的笑,好似忘了她鄙視的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母親,您怎么能這么說?當(dāng)初姐姐同意替嫁,都是為了伊家的將來,姐姐是伊家的功臣,我們應(yīng)當(dāng)感激才是?!币燎甯杩聪蛞寥A然,愧疚道:“姐姐,母親向來心直口快,沒有別的意思,姐姐千萬別放在心上。”
若她當(dāng)真不想王婉舒說,早就可以打斷她的話,但她沒那么做,而是等王婉舒說完,才又說出這番話,就是想在他面前裝好人,拉進(jìn)與他的關(guān)系。這點小伎倆,他怎能看不透。
“母親的心直口快,我見識多了,自然不會誤會,妹妹放心便是?!?
伊清歌自然能聽出伊華然語氣中的怨氣,只是她并不在意,道:“姐姐心胸寬廣,事實為伊家著想,妹妹自愧不如!”
伊華然笑笑,沒再說話。
很快,王嬤嬤便端來了熱水,伊華然見她將帕子浸濕,又?jǐn)Q了擰水,便朝自己走了過來,阻止道:“不必了。我的臉一旦腫了,沒有兩三日消不下去,敷了也沒用。妹妹失憶,忘了此事,母親也不記得嗎?”
王婉舒一怔,隨即想了起來,臉色有些難看,道:“敷過總比不敷強(qiáng),東西都給你備好了,你說不用就不用?”
“只因她備好了東西,我就必須用?母親,在您心里,我竟還比不得一個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