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朝坊?!?
夕陽西下,月上梢頭,白日殘留的燥熱也隨之慢慢散去。
沁人的夜風帶著若有似無的淡淡幽香飄出,魏小莊站在春朝坊的門口,昂首看著匾額,喃喃念出了聲。
她雖是第一次來到這里,但里頭傳來的絲竹奏樂和纏綿的歌聲,不難猜出是家歌舞坊。
她看向陸禮,原來昨晚問她會不會舞是因為這個。
陸禮今日身著一襲水藍錦袍,瞧著風流俊俏。
魏小莊安靜地跟在陸禮身后走進了春朝坊,才踏進門,便被里頭典雅別致的布置吸引了目光。
小橋流水,橋上端坐的樂伎撥動著琴弦,隨風飄舞的薄紗里隱著美人綽約美妙的舞姿,誘著男子被吸引著撩開薄紗探去。
“喜歡這兒嗎?”
“這里很美?!?
陸禮側目,“不怕把你賣了?”
魏小莊愣了一瞬,知道他在捉弄自己,帶自己來此想必和他們在做的事情有關,但還是輕聲認真道:“若公子已然厭棄了小莊,那這便是小莊的命?!?
聞言,陸禮淺淺勾唇,“真會賣乖?!彪S手扯下腰間的玉佩扔給上前迎客的女子,“帶我去見趙姨?!?
女子將玉佩放在掌心端詳了會兒,隨即笑開了花收入懷中,探究地看了眼魏小莊,笑著對他們道:“二位隨我來?!?
女子帶著他們去了后院。
穿過長廊,他們停在一扇門前,敲門道:“趙姨,是我?!?
女子口中的趙姨十個約莫四十的女人,她端坐在桌前,瞇眼打量著他們,最后目光停在陸禮身上,“兩位請坐。不知這位公子是帶著什么買賣來找我?”
小莊不禁回憶起當初被爹爹賣入催香閣的場景,那股熟悉的恐懼油然而生。
陸禮注意到她的異常,推了推她的后腰,像是安撫,但卻將她推得離趙姨更近了。
“她如何?”
趙姨老練的目光在魏小莊身上轉悠了片刻,隨即笑呵呵道:“不知公子何意?”
陸禮歪歪扭扭坐在椅上,配上他這身水藍袍子,任誰一看都覺得是個空有皮相,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
“沒什么意思,就想和你做筆買賣。
聽聞知府之子喜好美人,明日要設宴為李小將軍接風洗塵,找了你們春朝坊的舞姬。小爺逃難至此,最近缺些銀子用,我這小妾能歌善舞,若是知府之子看上我這小妾,到時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趙姨聞言看了看魏小莊,最后看向陸禮,似在思忖他話里的真假。
“這筆買賣我自是樂意的很,你這小妾沒吃我春朝坊一粒米一滴水,于我而言不過是多加一個人罷了。只是公子可是真的舍得這如花似玉的美妾?若是事成了公子可不要出爾反爾,鬧我這春朝坊?!?
陸禮唉聲嘆氣,“小爺我自是不舍。想當初她可是小爺花了重金從別人手里得來的,小爺都還沒玩夠呢,可惜啊?!彪S即又自嘲道:“可小爺如今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總要些銀錢去做些小買賣糊口?!?
趙姨笑笑,不再多說什么,“既然公子心意已決,那我們便立個字據?!?
兩人談話之間,魏小莊便靜靜立在正中,像個貨品被估價,似成相識的畫面讓她心里極其不適,面上的血色褪去了不少,人看起來更加沉默。
寫字據時,陸禮隨意掃了小莊一眼,見她木納地垂著頭,像個沒有生氣的木頭人。
陸禮的目光停頓了片刻,當去接趙姨遞來的字據時又移開了。
等他們寫完字據,趙姨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明日便是洗塵宴,小娘子跟著她們去練練罷?!?
魏小莊遲緩地抬頭,看了眼陸禮,他和父親的面容重迭在了一起。
陸禮瞇了瞇眼,眼尾的笑意散去,沉著道:“去吧,小莊?!?
趙姨高聲喚來方才帶他們進來的女子。
魏小莊跟著女子離開了屋內。
她們港出去不久,那女子便回頭看著她,“你這般安靜到讓我覺得有些嚇人,可不要去尋死?。∧阋肋@就是我們女人的命,你也不是頭個因逃難被賣到這兒來的人了。想開些!不過就是換個男人活!”
魏小莊沒想到她在擔心自己,低聲回道:“姐姐放心,我不會尋死的。”恍神間她下意識答道:“我只是想到了兒時被爹爹賣掉的那一幕?!?
女子聞言唏噓不已,看魏小莊的眼神多了分憐愛,“大家都是一樣的,別去想了。”
小莊與女子走后,屋里便只剩陸禮和趙姨。
陸禮透著窗,注視著小莊越走越遠的身影。一旁的趙姨見了,笑著道:“怎么?公子可是又不舍了?”
陸禮收回目光,笑而不語。
“我看公子氣度不凡,想來是出身在大富大貴之家,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陸禮扯扯唇,長嘆道:“世間之事,千變萬化,豈是人可掌控的?!?
趙姨笑著點頭,“公子心胸豁達。”她便不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