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間,從遠到近的交談聲打斷了她。
“……三個破落戶,這些富家子弟用不了多久就會敗光身上的銀錢。”
“何氏你啊就是覺得那兩個男人生得俊俏就操起他們的心來了!我看他們啊,等沒錢的時候就會把他們那個水靈的女子給賣了,這種事發生的可多了。那小娘子瞧著也奇怪,你們說他們兩男一女,看著又不像夫妻,也不像兄妹,一我看他們說話都沒說幾句,大概是家中帶出侍奉他們的。”
聽到這里,魏小莊下意識躲在樹干后,悄悄露出半張臉,看著慢慢走來的模糊人影,其中一道聲音似乎是何大娘的。
何大娘笑罵了那人一句,“你那張嘴就是臭!什么話都能吐出來!但那兩人要真淪落到那個地步,我倒不是不能‘幫幫忙’!而那小姑娘細皮嫩肉,要真被他們給賣了,你們可得好好守著你們的男人,不過那模樣看起來可經不住多少男人操弄……”粗鄙下流的話語讓魏小莊無法將她和白日那位熱心的何大娘想到一起,她一時愣住了。
她聽到第三人繼續說道:“那姑娘我也瞧見了,生得可美,像聽話的,要不弄來我家給我三兒子當兒媳。”
何大娘呸了聲,“就你這個黑心肝的天天惦記著給你那三兒子找媳婦,就三個月的時間人都死了兩個,若不是那兩個都是從別的地方來逃難的,你那兒子早就吃官司了!說到這事,我可記得我幫你埋那兩尸體的時候你可是說好要請我喝酒,酒呢?!全進你肚子里去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魏小莊聽著如墜冰窟,忙躲回了樹后。
她生怕三人會經過自己身邊,緊緊貼著樹干縮起身子。
好在那三人在路口一拐,朝著何大娘家去了。
魏小莊攤開捏緊的手心,眼神慢慢黯下,想留在小鎮上的念頭才剛萌生便被扼殺。
離開催香閣后,她才意識到自己是有多天真。
調整一番,她抬起頭來,繼續等著他們回來。
但等了許久,直到天色暗下也不見他們蹤影,她才回了小院。
站在堂屋正中,因不知今夜陸禮會歇在哪里,她朝兩邊的廂房看了看,想到白日陸禮進了東廂房瞧了一眼,最后進了東廂房。
尋了個角落,她抱膝坐著,頭枕在膝上等著他們回來。
但因她已經好些天沒有歇息好,眼皮越來越沉重,沒忍住還是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陣聲響吵醒了。
屋里掌了燈,剛睜開眼睛,她便模模糊糊看到有個人影站在桌邊。
她扭動酸痛的脖子,人還有些昏沉,可待她看清那人是尹疏川后,立刻清醒了。
尹疏川除去佩劍放置在桌上,察覺到魏小莊投來的目光后,側眸掃了她一眼。
美眸一縮,魏小莊不由想到在山洞中他看自己的眼神,讓她不由生出一股羞恥來,慌張地垂下眸來,避開了他的目光。
她略顯無措地站起身來,彎著身子匆匆離開,帶上了廂房門。
魏小莊呼出口氣,看向對面的西廂房,在她剛踏出一步時,西廂房卻滅了燈。
魏小莊在西廂房門前徘徊片刻后還是打消了念頭。
他們出去了一天想來也累了,這時進去難免會惹這陸禮不快。
魏小莊雖心急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對的時機。
而翌日他們又是一早出了門。
魏小莊仔細梳洗了一番,在小院里苦等一日都沒等到他們回來。
看著太陽又一次落山,魏小莊正決定晚上無論如何都要再去一試時,外頭傳來了何大娘和陸禮的攀談聲。
魏小莊打開了院門,何大娘見她出來了,臉上的笑僵了僵隨即朝她熱情地招手,說今日是她生辰,請他們去喝酒。
陸禮竟是答應了,而尹疏川沒在他身邊。
魏小莊納罕一瞬,但見他去了,也沖何大娘點了點頭。
一到何大娘家,魏小莊便看到已在堂屋等候的兩個婦人,其中一人的眼睛不停在她身上打轉。
魏小莊一下便猜出她們便是昨天和何大娘說話的那兩人。
小莊扶著門框,腳下一頓。
其中一個身形干瘦的婦人的眼神令她想到了顧媽媽。
何大娘燒了滿滿一桌,還放了兩壇子酒。
她們三人極其熱絡,“自家釀得櫻桃酒,來來,你們嘗嘗!”
何大娘和另一個婦人的注意一直放在陸禮身上,唯有那個一直盯著魏小莊的婦人除外。
干瘦的婦人笑瞇瞇地問著魏小莊的事情,年齡、雙親是否在世,婚配與否……
婦人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昨日沒有聽到她們的對話,她大概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魏小莊只回答了自己的年齡后,便悶聲吃著東西,不再說話。
魏小莊不由看了何大娘她們一眼,最后又看了看陸禮。
陸禮言笑晏晏,姿態隨意閑適,三人舉碗碰了碰,似全然沒有聽到那干瘦婦人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