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個月后續
墨詩薇主動屈身來宅院最后的矮房,她作為主動約見的一方,見到屈籬的母親大感意外。
昔年的鄉紳之女,錯嫁錯負之后,含辛茹苦拉扯到獨女,現如今年紀未及不惑,已然是眼前這般病態、老態。
“我是管虞的母親。管虞在京時,承蒙你們母女照料。”墨詩薇眼眶泛酸,表情很是淡漠。沒法不氣恨,身為母親,推測女兒遭受屈辱,她快要氣瘋了。
屈禎揉了揉眼,跌跪在床邊,卑躬屈膝抓住一截袖管視為救命稻草,聲淚俱下連連搖頭,“夫人!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品行不端才教女無方!奴婢的不孝女奴婢會嚴厲管教,主家盡管對奴婢用規矩,奴婢的傻女兒,求夫人寬宏一面放過她。”
墨詩薇唇瓣顫抖,哂笑,音色冷酷,“我女兒年二十一,只比你那好女兒大九個月,她做錯了什么?”
她后撤一步,屈禎撲來地上俯首,只將罪責大包大攬于己身,“是奴婢管教不嚴,是奴婢的錯,奴婢萬死難贖!”
“管小姐與您府上各位主家待奴婢母女盡心盡力。奴婢有愧……是奴婢嬌慣逆女,至今鑄成大禍。奴婢領罪,奴婢認罰!”
“夠了。我已了解清楚,你女兒投軍入伍之后,與你聚少離多。尤其她入職軍部之后,搬去市里單住。”墨詩薇再是盛怒,面對淚流滿面的瘦弱體魄的婦人說不出更多的怨懟。
她也畢竟只是護著自己女兒的母親罷了。況且她的確只與管虞見面寥寥,且推算懷胎時間,那時候二人且是生面。
念于此,墨詩薇心里又被戳痛。管虞腹中子,怕不是曲期年的。她從前只是懷疑,因著管虞對屈籬的態度,特別卻不足親密。墨詩薇從前只當她難忘那張少年面孔,賭面思人罷了。
等她親眼瞧見那管虞的小家仆、前同事記憶缺失憨直癡傻,卻深夜滯留管虞房間,她心里驚起后怕。
她與長女南下赴邊城,了解到昔年屈曲兩大家族聯姻后親緣破裂,甚至由盛轉衰……
她了解到屈籬母親的負心薄幸喜新厭舊,聽說萬分之一的屈禎帶獨女遠走的凄苦,還確定了屈籬與曲期年的關系。
異母所出的同母姐妹。政敵、死對頭。
屈籬對管虞單方面的追求,對初來乍到曲期年的千百刁難,乃至曲期年敗露后的下死手……墨詩薇回想著這個冷血魔王登門那日前后,女兒的異常表現,做母親的墨詩薇,心痛死了。
她深呼吸,手背后攀住桌沿,才沒有跌跤失態,“你女兒人呢?”
屈籬此刻在大鬧管虞的院子。
“少夫人,求求您,讓小的進去。小的就進去看一眼叁小姐和孩……唔唔!”
紀露白陪女兒玩過,回來之時被屈籬跪下攔路,她本是動容的,聽聞這傻子口無遮攔,氣得咬牙,踹翻了她,“閉嘴!再聲張,我將你舌頭割了!”
屈籬忍痛又爬起來攬腰抱住她,仰頭哀求,“少夫人,求求您了!我只想看看她們好不好?我已然、已然有叁十叁日未見她了!”
“混帳,你做什么!”紀露白走得匆忙沒帶食盒,管赟追上來所見這一幕,怒發沖冠,沖來將食盒蓋子砸在惡仆頭頂。
屈籬抱頭,仍不讓步。
紀露白將暴怒的管赟攔住,對她解釋,“她并未無禮,只是想求我帶她見小妹。”
“她也配?!”
又有人這樣評價她與管虞泥云之別,繼而又是被掀翻毒打一通。紀露白還不知她那書生妻子有這樣的爆發力,她使盡解數也拉不走,只好高聲喊人。
這一喊不要緊,喊來了管虞。
屈籬滿目歡欣,忘卻了跪在地上,挪膝向前,奔赴于她。
管虞站在廊外,淺淺環顧鬧劇現場,聲音低柔勸慰長姐長嫂勿動氣。
“為個惹事的惡仆,不值。”
屈籬沮喪之極,癱坐在地。她捧在心口的牛皮紙包劃出來。管赟心疑,戒備地逼問:“這是什么!”
“是咖啡粉……叁小姐愛的藍山咖啡……這回的是以敲磨過叁番的,叁小姐不會難以下咽了……”
紀露白震驚得盯著她看,看她低頭徐徐攤開了的血泡新舊交錯的掌心,愣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你的手……你如是手磨的?”
屈籬拿那只手揉了揉眼,“我仔細凈手過的。望叁小姐手下。”
管虞背身,閉了閉眼睛,“多余。”
管赟護著紀露白追去,命人將攔路的惡犬架走,回頭嫌惡且怨恨地警告她一眼。
屈籬感覺被毆打的傷好痛,蔓入心口了。她抱著牛皮紙包,不知道何去何從。
不想,回去等待她的,是下一場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