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中上有母親。母親說我們舊籍江東,世代漁戶。”屈籬說完,低垂著頭小心抬眼瞥望,與夫人對住眼神又緊張垂眼不敢亂瞥,“夫人后面問的話,我聽不懂……”
屈籬說時,攥著衣擺,臉色微不可察紅了紅,她心里說不上來地因為夫人遲緩的溫聲解釋而失落。
她享受這位溫暖,卻想要擺脫。她不喜歡這份施加給她的不同尋常,仿佛提醒她真如被人議論的一般是個癡兒。
墨詩薇便直白問了,得到對方誠懇作答,心中疑竇叢生。暫且按捺,她又追問幾句,“你與令堂并非江左人,何以背井離鄉來此?”
屈籬不假思索道:“是叁小姐救的我。收留我母女。”
“管虞待你如何?”墨詩薇提著茶杯,問到了最是關心的問題——眼前少年肖像管虞舊愛曲期年,若真是有此淵源,管虞沒理由將人收留來祖宅卻不予優待。
屈籬直白道來自己如何向管虞提申請的屈籬得到了叁小姐獨一份的“關照”——被派下滿庭院的雜活。
眼前這少年當真辛苦,墨詩薇瞧見她遮掩的右手新痕跡的血泡,暗自搖頭。
可她說時,眼底有光,神采奕奕的。墨詩薇嗤道:“你這后生倒知足開朗,你的叁小姐這樣折騰你,還笑吟吟的。”
屈籬樂呵呵地點頭,張張口,將嘴邊的喜愛之意遮掩了去。——她還記得得到叁小姐“關照”之后欣喜不已回去將給娘聽,而那之后——
屈禎聽出那位叁小姐言下之意是以重壓嚇走屈籬,心生嘆息,委婉試探女兒心意:“如今活計繁瑣,應接不暇了,籬兒又何故這般親昵叁小姐?”
問過只見她那回歸稚兒心性的獨女伏在她懷里,懵懂地抬頭,彎起眼角,露出一口白牙來,“娘,我醒來時一眼便見過她。她比仙子還要漂亮。她與娘,與旁人不同,是對我最好的人。”
屈禎此一瞬來不及為女兒將他人視為最重這事而失落,她在意的是屈籬擱淺在他人身上的心思。叁小姐請大夫診得女兒重傷且受驚心智倒退,她如今與女兒談心倒是不能夠帶一些委婉的彎彎繞繞。故,屈禎只管直說道:“籬兒歡喜叁小姐的吧?”
歡喜?娘教她咬文嚼字,“歡”有指歡欣、歡愉,“喜”是為喜愛。
她喜歡她,想討歡心,是正解的。屈籬無比認真應了聲,伏在母親膝頭定定點頭。
屈禎聽完,情不自禁急紅眼眶。自古以來婚配講究門當戶對,她孤兒寡母的,如何配得上管氏一族?聽聞女兒情愫,屈禎心里憂大過喜,抱緊了女兒,“傻孩子,這不是歡喜。你只是聽娘的話,感恩叁小姐罷了……”
屈籬想了想不知回以什么,只不服氣地抿唇:“娘,我不傻。”
話題最后,屈禎硬是要屈籬應了,不可對外言說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