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理花不假于人,被刺傷了滿手也不告訴我……”
管虞靠著椅背閉起眼睛,“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娘喜歡蝴蝶蘭,只是咱們這邊氣候……難以存活?!?
管虞沒有再說話,屈籬當她累了,小心停車在路旁,想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頓住,去后備箱行李包抽一件帶著皂角香的干凈棉衣,輕輕披給管虞。
屈籬輕手輕腳啟動車子再上路,沒發覺副駕的人兒睫毛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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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虞本來只是閉目,車再停下熄火,屈籬沒動,也沒吵她。最近勞心勞力,管虞真的睡著了。
屈籬守在管虞身邊,癡癡看她,脖子僵直稍稍活動,幾番下來,她見證暮色一點點籠罩四野。
似乎回到了小時候,媽媽抱著她坐在院子里數星星。媽媽給她講牛郎織女守在銀河邊,給她講參商不相見……院子破舊窄小,眼前的夜空純凈,媽媽懷里最溫暖……
屈籬目光一柔。她向來篤信母親是天下最溫柔的女子,最剛強的母親,可是這樣的好的女子,被她摯愛之人至親之人接連拋棄。屈籬沒法不恨始作俑者。從改姓更名時候她就決心要向曲家人復仇,攪得她們雞犬不寧。
可是長大太慢了,熬白了母親雙鬢,她依然是需要向媽媽伸手拿學費的孩子,依然是受周圍同齡人欺負的弱者。她為了盡快長成大人,輟學去投了軍。她的運氣很好,因為不怕死,被首長帶在身邊做警衛。因為替首長擋暗殺的子彈,她再立新功,盡管陰雨天胸口舊傷還是會癢痛,但她有命退下來,在這個高墻大院里扎根。
她母女二人再也不用為生計發愁也不消為離別哀愁……
管虞似乎睡不安穩皺了皺眉。屈籬立刻緊張起來,她抿唇思索片刻,還是下車開副駕門將人攔腰抱起來。
管虞睡意輕,被人觸碰當即驚醒。她睜開眼看到屈籬下頜與衣領,閉起眼,緊繃著,捏拳,預備好絕地反擊。
光華路的小公寓樓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屈籬怕照顧不周,帶管虞回到自己住的公寓。她的住處比管虞家不足,但比小公寓樓的房間寬敞便利些。她停車在樓下,抱著人開門進家。
腳尖一勾帶上家門,頂開臥室玻璃門,抱人直入。
屈籬的臥室是管虞噩夢開端。她被投入床上霎那間警惕睜眼。
屈籬不想攪擾她并沒有開燈,任由臥室里的紗簾全然舒展開,驅散所有外來光亮。
黑夜里,管虞眼里凝著冰霜。她身上籠罩著難以消散的陰影。那團陰影浮在她身上,惡劣地挑逗褻玩她,拿捏她雙腕雙手,又要繼續作惡……
“有完沒?”
屈籬剝盤扣動作一頓,她抬眼,目光與管虞陰冷的眼神交匯,尷尬垂眸收回手來,直起身坐在床邊,拉開些距離。她頓了頓,有口難言。她總不好重揭管虞舊日傷疤問她是否受創傷自殘過吧?
“我、我只是想要看一看你、”
管虞事不關己笑了下,聲音甚于窗外乍起的北風,“你還有哪里沒看過嗎?”
屈籬心一緊,低垂雙眼,輕聲道歉。
身體乏力,懶得與她鬼扯,管虞將衣領幾顆盤扣系起,以手肘撞開她起身。
屈籬捂著心口,緩和好一陣。
玻璃門吱呦搖擺不斷交錯擦肩,屈籬按著心口跪坐在床上回頭看,依稀看到綽約的影子在屏風中淺淡到消失不見……
“嘭”一聲門響,屈籬轉身仰倒在床上,目光呆滯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玫瑰花形吊燈震顫著。
聽聞玫瑰在西洋人眼里代表愛情。
罷了,她不配擁有玫瑰花。不該奢望有愛情。
把自己埋入被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