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殷彧知曉,他不能停下,更不能閉上眼睛,他怕那些人就會發(fā)現(xiàn)他,可殷彧更怕的是一但閉上眼,便是父母最后看他的目光,空洞灰白。
待殷彧回過神時,已經(jīng)停一塊石碑之下,上刻著有:昆侖二字,那年正逢數(shù)九寒天,昆侖飛雪,他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殷彧曾聽爹提起過,昆侖山上有個不出世的大門派。
他望著被雪色吞沒的山頂,下定決心,他要往前,上山,去博一線生機(jī)。
他要活著,踏上昆侖,今日之仇,誓死必報!
殷彧用衣服將妹妹緊緊綁在懷中護(hù)好,迎著滿山風(fēng)雪,步履蹣跚,一點(diǎn)點(diǎn)往上爬,每一步都是煎熬,他小小的身影被淹沒在呼嘯漫山雪之中,幾次三番在瀕死之際徘徊,朦朦朧朧間,殷彧一次次看見娘親的笑容,父親的身影。
殷彧咬破舌尖,嘗著腥甜,低下頭,入目是妹妹凍得通紅的小臉蛋,她還那么小便無父無母,他又怎能死?
他必須得活著,走不動了,便爬,直到他雙手赤紅,連最后一絲力氣也沒有了,眼前似有道人影。
殷彧如釋重負(fù),不為自己,只為妹妹有救了!
殷彧將懷里的妹妹推出去,竭力道:“救救…我妹妹…”
誰知來者不善,一掌打來,正中殷晴,一陣嬰孩啼哭之聲響徹雪天,殷彧高喊一聲“妹妹!”,他目眥欲裂,強(qiáng)撐起身體欲與之拼死一博。
忽有長虹一劍開天來,其勢巍峨如千丈松,磅礴若萬里浪,打在那面罩黑布的人身上。
殷彧眼前昏昏沉沉,再無力支撐。
幽幽醒來時,身邊站了好些人,他們自稱是昆侖派弟子,嘰嘰喳喳,好不熱鬧:“嘿,你小子命大啊,我們剛還打賭呢,沒想到你睡了四天還真醒過來了!”
“若不是師尊聽聞魔教動亂,親自下山探查,你小子就和那女娃凍死在半山腰上了!”
殷彧頭痛欲裂,渾身酸痛,嗓子嘶啞,一開口聲音難聽得就像呼呼山風(fēng)吹過:“我妹妹…”
“那小女娃啊?放心吧!師尊將她交給師娘照顧了,也虧得你小子給她護(hù)得緊,看你背都凍爛了吧,不然那么點(diǎn)大的娃,早凍死了。”
聽到這話,殷彧才安下心,一時間頭暈?zāi)X脹,又昏睡過去。
又一次轉(zhuǎn)醒后,屋里多了位鶴發(fā)老者,面容威嚴(yán)肅穆,他道:“孩子,替你摸過骨,是個練武奇才,你可愿留在昆侖山?”
殷彧連連點(diǎn)頭,想撐起身來,老者按住他:“不必起身,我且問你一個問題,昆侖派為劍道修門,你既有心習(xí)武,可知提劍是為何?”
殷彧看著老者,毫不猶豫道:“我要報仇。”
老者一捋胡子,呵呵一笑:“劍乃君子之兵,昆侖門誡:靜可避世修行,亂可平定天下。凡我派弟子,提劍皆為蒼生。”
“孩子,若執(zhí)著于私仇怨恨,劍心不穩(wěn),前路難走啊!”
殷彧低下頭,爹娘之死猶在眼前,滿地赤紅,尸骸遍野,無極宗草芥人命,浮云全村三百多口人命,多少個同他一般大的無辜幼童死于其手,多少人與他一樣家破人亡,這血海深仇,如何能忘?如何敢忘!
他咬住牙,一聲不吭。
老者重重一嘆:“罷了,天賦高者眾,心性堅(jiān)韌少,老朽年事已高,已等數(shù)載有余,只愿收個關(guān)門弟子了卻殘生。至于前路如何走,且看你吧。”
殷彧不顧傷痛難忍,掙扎著從床上撲騰而下,重重磕頭,目光堅(jiān)定,沉沉嘶聲:“救命之恩,殷彧沒齒難忘!師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彧者,文艷彬彧,淵然深識,恪然執(zhí)守,躬潔冰雪,是個好名字。”
“孩子,既入昆侖,就舍棄前塵舊事,專心劍道。這昆侖山啊,難得一個晴天,你妹妹便叫殷睛吧。”
自此,殷彧帶著尚在襁褓中的妹妹拜師于昆侖山,只可惜因那無名人的一掌,殷晴自小飽受寒毒之苦。
昆侖雖武林劍道宗門巔峰,依舊不能根除寒氣,只能用其心法壓制。
而殷彧與妹妹師從昆侖長老開陽劍尊,習(xí)劍法《昆侖十九訣》,心法《天罡訣》。
爾后三年,殷彧摘得昆侖鎮(zhèn)派之劍逆水寒。
殷彧深知,他手握名劍,才是開始,惟有至強(qiáng),方可報仇。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殷彧醉心劍道,春去秋來,幾孤風(fēng)月,屢變星霜,數(shù)年如一劍,彈指一揮間。
昆侖千山雪,除卻孤風(fēng)冷劍相伴,便只有重重恨意與妹妹支持著他日復(fù)一日在雪夜揮劍。
時來聽風(fēng)賞雪,一劍霜寒,而在他望著茫茫雪海時,那沉靜的外表下,仍埋藏著不可磨滅的仇恨。
只有見著殷晴無憂無慮,如陽光般燦爛的笑顏,聽著她一聲又一聲清甜的“哥哥”,殷彧心底驚濤駭浪般的恨意才能平息一瞬。
后魔教橫行,又逢武林大會,秉承門訓(xùn),昆侖山派殷彧下山,匡扶武林正義。
殷彧十七歲時,一人一劍,離開待了許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