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燕歸,你醒醒!”
少年溘然睜眼,對上一雙盈盈清澈的眼,滿目擔憂。
殷晴嚇了一跳:“你剛剛抓得我好疼,怎么叫你都不醒,你夢見什么了?”
燕歸啞然一瞬,往下一看,一雙柔軟的手被他死死攥住,他倏而松手,才見那白嫩光潔的纖纖玉指被他指骨勒出道道紅痕,他動動唇,嗓音生澀:“抱歉?!?
他難得罕見地說。
殷晴只覺太陽打西邊出來,真是奇了怪:“你剛剛在做夢?”
“嗯?!彼曇粲悬c懶散,悶悶的。
“你夢見什么了?”殷晴微微睜大眼,猶豫道:“你看起來…不太好,你怎么了?”
“無事?!?
殷晴一下拉住他的衣袖:“你不能這樣,師父告訴我,有什么事一定要說出來,不然會憋壞?!?
“我說了無事!”燕歸一把扯回袖口,忽然低低冷呵,再一側目,目色冰冷地看她,如視死物。
殷晴被嚇得一瑟,她眼睛睜地大大的,明亮如鏡,盡管怕得發抖,依舊鼓足勇氣,怯怯道:“可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無事…”
他朝殷晴偏了偏頭,臉色分明已經蒼白無比,嘴角仍是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
嘲弄似得一笑:“你在關心我?”
殷晴認真地看向燕歸,重重點頭:“對,我在關心你。”
燕歸抬眼看她,目光很沉,又很專注,似乎要透過她皮囊,打探她的內心。
最終那雙眼一寸寸垂下,正如夕陽緩緩垂暮,夜色暗涌。
少年抿緊唇,很平淡地開口:“你會后悔的?!?
她不知燕歸話里所指,堅定地開口:“我不會?!?
殷晴舉手作誓:“如果你愿意告訴我,我絕不會說與旁人聽,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少女眨眼,微微一笑,笑得靈動又狡黠:“我保證?!?
“秘密。”燕歸淡淡一笑,笑她癡傻。
少年低眉看向殷晴,她被那道目光一望,就像是被什么人掐住脖子,一動也不動。
他逼近殷晴耳邊說話。
聲音既清晰又低沉,是少年獨有的,透著壓抑的暗啞。
“你知道這世上只有哪種人會永遠保守秘密嗎?”
什么人會永遠保守秘密?
殷晴一時啞然。
“你相信我?”
她懵懂地點頭。
“但我不相信你?!?
殷晴嘴巴微張,原本春光明媚的小臉忽然風雨交加,爬上顯而易見的失落,一雙俏生生剪水雙瞳泛著紅暈,愁眉彎彎,珠淚偷彈,看起來好不可憐。
她嗚咽一下,滾下一顆淚:“為什么…”
燕歸想也不想:“因為你傻?!?
“我不傻?!币笄缇髲姷姆裾J:“我看書一遍就記住了。”
“不是這個意思?!毖鄽w直視她,慢聲反問:“你為何相信我?”
“因為你救我…”殷晴喃喃細語:“昨天晚上你,你還…幫我了…”
說到這她甚至紅了臉,眼睛忽閃忽閃,不太敢看他。
“你覺得我是好人?”少年翹起唇。
殷晴被問住,半晌無言,只有淚珠如斷線珍珠顆顆滴落。
“我也想殺了你啊。”燕歸坦言:“聽過獵戶養羊嗎?若是獵戶養的小羊羔生病了,他也會照顧它,甚至會帶它求醫,但他的目的也不過是想等羊長大了好宰殺?!?
“我留你只因你還有用,如果你于我無用,我會毫不猶豫的丟下你,明白了嗎?”
殷晴不吭聲,雙眼泛紅,楚楚可憐。
“你看,殷晴,你一點也不了解我,你為什么要相信我?我也只是包藏禍心罷了?!?
殷晴一時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了,一張小臉玉慘花愁,但她吸吸鼻子,問:“你是獵戶嗎?”
這回輪到燕歸沉默。
“我不是羊,你不是獵戶。你不能拿這個來形容我和你。”殷晴香腮垂淚,帶著哭腔的細軟嗓音卻是思路清晰:“況且你說的都是假如,那是沒發生的事情,至少從我們相識以來,你沒有丟下過我。”
“只是因為——”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
燕歸險些脫口而出,又止住話頭。
她說“我們?!?
她把自己與他放在一起說。
燕歸說不出心中滋味,有點愉悅,又有點煩悶,五味雜陳。
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從未有過的怪異感受,在心里蔓延,如風吹二月草,瘋長不停。
她讓他有點失控。
燕歸皺眉,無不惡意地看她。
若情緒逃脫控制,我應當親手殺死使其失衡之人。
燕歸如是想。
殷晴又說:“為什么我聽了與我們毫不相關的故事,就非要認為你不可信?”
燕歸一下怔忪。
往事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