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腳步聲噼里啪啦來來回回,獨他和那塊肉面面相覷。
所以說,因果難道不能就只是那一塊肉嗎?
他在往后的每一次都如此想。
后來他否認了,因為他與她相視是她完整的臉,他不能把這張臉和那塊肉分割開,他們應該是一體的。
如果她沒有死在這里,那接下來就會迎來她的自殺。
他坐在因果的臥室里,什么也不做,只是看著她。
她總會問“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我”,他總會問她,“你為什么要自殺”。
她會覺得很莫名其妙,但表情里總是隱約透露著一絲心虛,然后敷衍過去說“什么呀”。
得不到回答,但是明明他心里已經有答案了。
一直呆在她家的話,就會等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要他滾出去,他也只是看著他。因果也幾度要拉他走,但他一動不動,被那家伙啐了一口,也許是失了興致,轉身要走。
他第一回去廚房拿了菜刀也砍不死這畜生,也許是動機太明顯,第二回他自己帶了小刀從背面刺,但是為什么?不管多少次他都還能留口氣,不知道來了多少次,他最開始覺得這個男人是殺死因果的真兇,只要殺了他別的意外都可以避免,到后來已經演變成了泄憤,也全然不顧因果就在身后,拿刀子一遍一遍地捅進他的眼睛。
在那家伙徹底不動了之后,他就會像個得到小紅花的幼兒園小朋友那樣,回過頭來用著從未有過的笑容朝因果說:“他不動了,他死了!”
而因果就把自己蜷成一團靠在床頭柜那兒,身上還濺著血,一身冷汗,一直發抖。
他滿身是血地跑過來抱住她,她的目光卻一直留在那具尸體上,縱他自說自話什么“他死了就好了”“什么都不會發生了”,開始還是帶著些急促的喜悅,到后來越抱越緊,因果開始感覺難受了,而他的話也逐漸變成了“你這下能放過我了吧”“你還要我怎么樣”,她終于無可忍耐地掐上他的脖子,小小的手,環在他的脖子上,用了力也感覺不到多少窒息,只有微微的堵塞感,但他也終于是停下了這重復性的話。
目光挪下來盯著她伸出的胳膊,連接在他的脖子上。
“……我幫你殺了他,你卻要我死啊?”
她倏地就收回了手,發著顫地搖頭。
但他卻不依不饒地抓過她的手來摁在自己的脖子上,“好啊,你讓我死吧,反正我把這畜生殺了,我一輩子都要被冠以殺人犯的名頭,我媽要的大好將來全毀啦!你快、快點……”他說著就把因果另一只手要拽過來要環上自己的脖子,她抵抗著但還是被他拽得死死的,一雙三天沒合眼的血眼睛瞪著她,她被嚇到話都不敢說。
她的手軟趴趴的,一點力氣也沒用。
靜得只有呼吸與心跳聲。
他臉龐一滴眼淚干凈地滑了下來。
因果皺著眉看他。
他拽著她的手松了開,他捂著臉不讓她看自己哭起來狼狽的樣子。
“……你放過我吧,你讓我做什么我都做,你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
他把頭都要磕到地上,他把自己蜷成一只蝸牛,他甚至都要給她磕三個響頭,她突然伸手抵在他額頭上,而后細小的抽泣聲從他頭上灑下來。
“對不起。”
她只能無力地道歉。
盡管她并不知道她做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