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因果撞上了他的臂膀,往上對著他凝重的神色,他說:“你眼睛要是真的出問題了,以后會更貴。”
她苦澀地垂著腦袋,任由忠難拉著她走。
檢查了一番出來,還好沒有什么大問題,配點藥就行,忠難松了一口氣,但看到結果的因果卻面色很差,她說:“都說了沒什么事,還要花這種錢。”
忠難在一旁繳費,因果看著從機器里吐出來的繳費單,一把扯了過來,看到上面的數字更是生氣:“這么點藥就這么貴?”
“還有檢查的費用,其實還好了,我上次”他突然頓了一下,“沒什么,去窗口拿藥就走吧。”
因果對他話沒說話感到很在意:“我沒見過你生什么大病啊。”
“小病。”他籠統地說。
她覺得他不會說下去了,于是去窗口拿了藥便同他離開了醫院。
“錢我寒假做兼職還給你。”她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說。
忠難說,“無所謂的。”
“因為我媽已經談過彩禮了?”
他聽到這話便轉過頭去,因果直愣愣地盯著他,他不明白為什么話題會到這里,“這有什么關系?”
“因為你看起來總把我當成一個‘遲早會進入你家庭的一員’來對待。”
他不置可否,卻也還要狡辯:“我只是”
“看我可憐?”因果拋出一個他無論如何都回答不上來的反問。
他們的談話總是如此戛然而止,有時候因果也明白是自己在挑刺,但她始終無法做到心平氣和地跟忠難面對面交流,他的存在從降生于世開始就在諷刺她的一切。
回來的路上他們也一直沒再講話,他走在后面,不知不覺已經被她輕快的步伐甩開了一大截,抬頭她的人影已經上了一樓去,他忙加快了步伐要追趕上她,爬到距離家還有一層樓時突然聽到一聲咒罵,尖銳、熟悉,一瞬間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因果”他走到轉折處想喊她的名字,入眼卻是她媽媽扒著她的衣服,把蝴蝶結領帶甩在地上,撕扯著她的白襯衫,一邊罵她是賤貨、養不干凈的東西一邊用手扇她的耳光。
他雙目緊縮,飛奔上樓梯抓上她媽媽的手阻止她再對因果施行暴力,因果一被扯開直接腿一軟跌坐在地,她媽媽原本怒不可遏的臉在看到忠難的那一瞬間立刻變了臉,連聲音都細了幾分:“哎呀,她是跟你出去啦?”
他根本沒心思聽她媽媽說的話,蹲下身想看因果有沒有被打出新的傷,她滿臉紅印,口紅都被抹出了邊,白襯衫的扣子被硬生生撕扯掉了幾顆,露出了白色的胸罩。她媽媽還在一旁找補說:“哎喲,這孩子也不說,你看看這”
忠難想去拉上她的外衣遮擋她狼狽的上身,在剛伸出手的那一瞬間就被她一抬手甩開。
一潭死水般的眸子要將他吞進去,仰著臉,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知道是對誰說:“是這個人就行嗎?”
“你下次跟我好好講,跟小難出去約會當然要打扮漂亮點的。”
你有聽過嗎?
你讓人有說話的余力嗎?
為什么總是要這樣啊。
因果看著那張臉,那張做了什么事都能被原諒的臉,他總是要以同情、可憐、悲痛的樣貌剮去她最后一絲自尊。把他的手甩開后,他就只能以這幅面容凝視著她,觀看她滿是傷疤的身體,她病態的瘦弱,她毫無起伏的胸部,她雜亂成一團的妝,她陷入死海的眼,她莫名其妙的笑。
忠難的手懸在空中,卻無法抱緊她,因為她的眼睛就像要殺了他、殺了自己,還要把靈魂都碾成碎,他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救她,好像再多的話語只會加速她眼中的絕望。
“哎喲,女孩子家家這個樣子坐地上像什么樣子啊,快點起來。”她媽媽拽著她的手要把她從地上拖起來。
她猛地掙脫開了媽媽的手,在她媽媽面前從未有過的歇斯底里,她從不敢說的,也想要說的,死在心里的,活著到現在的,一并化為這最后一句話:“你生我只是為了讓我成為你嗎?!”
一剎那間,他突然后悔自己為什么沒能一開始就抱緊她。
而后她在兩雙截然不同的眼眸中向后撲空,天旋地轉之間跌下一層層樓梯,在撕心裂肺的呼喊之中滾落至一片血泊之中。
天啊,誰也不能救我。
誰也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