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去,他家的門大開著,進出習慣了,有種對門才是自己家的錯覺,他換了拖鞋,對上因果復雜的眼睛,問她:“你要不先進來?”
天已經暗下來了,晝夜溫差有些大,她只穿了件單薄的短袖校服,布料薄得可憐,樓道的燈還是壞的,媽媽說好晚才回來,可能是十二點,也可能都不會回來。
她抓著自己的手臂摩擦取暖,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又看燈火通明的里屋,還是認命地進了門。他家甚至有準備她專用的拖鞋,忠難把那兔子耳朵的拖鞋從鞋柜里拿出來挪到她腳跟前。
發現她換新鞋子了,他半蹲著身子不經意問:“我上次送你的鞋子,你有穿過嗎?”
因果脫著鞋,想了他送的那雙鞋子,好像被媽媽穿走了,冷淡地說:“沒有。”
“不合腳嗎?”他拎起因果脫下的鞋子放進了鞋柜里。
“單純不想穿。”她穿上拖鞋,繞過忠難的身側擦過他的肩膀,像進了自己家一樣熟練地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
她知道今天忠難的父母不在家,可能多半就是和媽媽搓麻將去了,要是他們在家她也不敢這么放肆。
忠難沒說什么,她過了一會兒聽到廚房滋滋冒油的聲音,電視上還放著最新的電視劇,她坐在沙發上看著餐廳的桌子出神,昨天是因為什么發生了爭執,導致他腦袋磕上了桌角,她已經記不得了。
可能是一件很小的事,結果吵著吵著就動起手來,最初的意圖和最后在爭辯的內容完全模糊了,回過神他后腦勺都是血,本來是想打120的,可是突然很后怕地想到了很多——要賠錢,被媽媽揪著耳朵打罵,搞不好要住院耽誤他的學習導致他考不上想考的大學,他的血怎么都止不住,萬一腦袋受損了怎么辦?影響到智力了怎么辦?萬一送到醫院就死了怎么辦?
可最可怕的是她那一瞬間從心頭涌出的想法——他能不能就這樣死了算了?
她學著電視劇里那樣探鼻息和頸部脈搏,完全摸不出來,唯一能感知到的是他的身子很冷。他躺在地上,血已經從腦后邊沿著地板縫散開了,她驚慌失措地去拿餐巾紙擦血,卻發現血最多的地方是她的手,滿手都是從他腦袋里涌出來的血,像是蓄意謀殺一般的血。
他不會已經死了?
那這和蓄意謀殺有什么區別?
她把地上的血擦干凈,用水一遍一遍地抹去痕跡,用堆在樓道里的一個印著芭比的大號麻布袋把他的身體裝了進去,太費勁了,還拉不上,一直擔驚受怕地等到天完全黑了才敢出門。
因果正盯著那锃亮的桌角回憶,突然被從廚房里走出來的忠難扯回了思緒,她裝作不在意地去看電視上的畫面,但前因后果完全不知道,所以完全看不明白,也看不進去。
他好像只是出來拿咖啡粉的。
因果想,無論如何今天晚上都不能再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