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醫(yī)院出奇的安靜。
擦拭完身體之后,喬之琦給江知年換上了新的睡衣。
窗外忽然狂風大作,想來是有雨要落。
喬之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江知年擔心她是睡不習慣,出聲詢問。
“喬喬,睡不好嗎?”
喬之琦轉(zhuǎn)了個身面對著她,“知年,我總感覺,陳舊還是喜歡你。”
原來是為這個睡不著。
或許是經(jīng)歷過生死,以前的事情總是在腦海里回轉(zhuǎn),今夜好像可以敞開心扉。
“昏迷的這段時間,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回到了高中那幾年,和陳舊在一起的日子。”
喬之琦默默聽著她講。
“剛來北城的時候,我很拘謹,生怕哪里犯錯,讓他們不開心。”
“陳舊很好,他心細又敏銳,總是默默替我解圍。”
“喜歡上他,是件順理成章的事。”
她轉(zhuǎn)頭看向喬之琦,“可是喬喬,你知道的,我們是兄妹。”
喬之琦想開口,江知年打斷了她。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和他,是沒有血緣的兄妹。”
“可我的爸爸,是他的親叔叔。”
其實她很后悔,這么多年了,才叫出這個稱呼。
以前不愿意開口,是小時候的事一直過不去,可這么多年,陳士明對她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
他擔得起這一聲父親。
喬之琦聽了也難受,這些年她從未提起陳舊的事,現(xiàn)在好不容易開口,像是自揭瘡疤,讓人心疼。
“高中那會,你們不是要一起去英國的嗎?”
江知年摩挲著雙手,語氣艱澀,“是我,是我放棄了他。”
“我不想他受到傷害,更不想家人受到傷害。”
電閃雷鳴過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春雨。
兩人對視的同時,江知年的淚也隨之落下。
“我愛他,我是愛他的。”
從未宣之于口的話,在這個雨夜,她向喬之琦吐露了心聲。
喬之琦下床坐到她身邊,默默為她擦去臉上的淚。
“沒事的,沒事知年。”
她內(nèi)心動容,說出的話也不由哽咽。
“都過去了,不提了。”
江知年顫抖著,眼淚不受控制地墜落,“這么多年,我一直忘不了分開那天。”
“他問我的那句,那我呢?”
“可我能放棄的,只有他。”
說完便撲到喬之琦懷里小聲抽泣。
喬之琦從來沒想到,她這么多年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這些苦楚。
高中時的她,多么生動,她單純地以為是中文系這個專業(yè)過于沉悶,導致她這幾年性子沉靜不少。
以前她不覺得,少時男女之間的感情能維系長久,今天才明白,原來真的有人,會為那兩年的心動,困累多時。
她輕聲安撫著江知年,“或許,你們兩個還有機會呢?”
世人常說,相愛的人不會走散,這么多年她還是沒走出這段感情,何不試一試。
江知年直搖頭,“如果這樣做,只會傷害到我們的家人。”
陳舊回國以后的那些舉動,都在說放不下,忘不掉,這些她都知道。
可如果重蹈覆轍,她根本不敢想,他們會面對什么。
父母的失望,爺爺?shù)某庳煟€有他人的眼光,別人會怎么看她和陳舊。
她好不容易擁有的和美家庭,也可能會因此搖搖欲墜。
喬之琦正視著她,“知年,你爸媽這么愛你,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會支持你呢?”
是啊,她確實想過。
當年陳岐的話,還言猶在耳,陳士明就算會生氣,可大概還是會站在她這邊。
陳士明如果護著她,必定會和爺爺產(chǎn)生矛盾,她不能讓小時候的事情再上演一遍。
“我不能這樣做。”
“我能做的,只有讓陳舊離開我,忘了我。”
雨越下越大,門外的陳士明不知道站了多久,雙腳像灌了鉛,怎么都挪不動。
剛下雨那會,嚴月還是不放心,想著來醫(yī)院給知年帶個厚毯,陳士明看她有些感冒,便說自己送過來。
可他剛到那會,在門外聽到了她們的話。
他停下了敲門的動作,然后就聽到了她的哭訴,還有放棄這段感情的原因。
巨大的無力感襲來,他沒想到知年承受了這么多。
一時不知道怎么面對這個女兒,他把毯子放到了護士站就離開了醫(yī)院。
車駛出醫(yī)院停車場的時候,剛好和陳舊他們的車錯開。
陳舊渾身濕透,他能到醫(yī)院,還要多虧了韓其。
韓其總感覺他今晚太平靜,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爺爺回了房間以后,沒過多久陳舊就悄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