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植被繁茂,綠春宮之所以能在這里深耕幾百年,就是因為這里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藥材。正因如此,在聽花瑪拐說林中有一顆怪樹的時候,封門仙等幾個青囊派的弟子都有些不以為然。
有毒的草木對于醫學門派來說并不陌生,在民間奉為藥王神的神農氏,傳說就是死于劇毒的斷腸草。有道是藥叁分毒,就連艾草這種極其常見的草藥也有小毒,而白果、苦杏仁、半夏這些草藥本身有毒,但卻依舊可以入藥,由此可見,草本方的毒性和藥性幾乎是相伴而生的。
世間偶見奇花異草,云南山高林深,毒花毒草毒蘑菇都不算罕見,非但如此,這里還有天下第一毒木——見血封喉。
明代《滇南本草》中早有記載,見血封喉是一種高大的喬木,可以長到十丈有余,其樹汁為乳白色,奇毒無比,一經見血,無論人畜,短則一刻,長則一個時辰,中毒者必死。西雙版納民間有一說法,管它叫“七上八下九倒地”,當地人常用這種樹汁做毒箭射殺野獸,因此,此樹又名“箭毒木”。
段水歧吩咐張門治和丘門星收拾些家伙事兒,好帶眾人去探那“怪樹”。陳玉樓伸長脖子摟了一眼,見二人往包袱里裝了好些玩意——火油、生石灰、金蟬丸、朱砂、觀音土、牛黃……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應有盡有,別說他這個外人了,就連鷓鴣哨這青囊派的女婿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待收拾齊活了,張門治便掀開了腳邊的毯子,亮出了最后一件“寶物”——小黑。
自從青鱗巨蟒死后,小黑就鎮定了很多,它緊緊地跟著張門治,方才眾人在帳中訴話時候,它就舒舒服服地躺在張門治腳邊烤著火睡覺。
“小黑,咱們進林子去!”張門治說。
小黑分明是聽懂了張門治的話,只見它猿臂輕舒,利落地從被窩里爬出來,甚至還知道把自己的毯子卷起來安置在干凈的地方。
陳玉樓幾乎驚掉了下巴,面上的神情和當年鷓鴣哨初遇楚門羽的藏獒的時候一模一樣——
“真是稀奇嗨!這猴精得跟人一樣!”
封門仙抿著嘴憋笑,鷓鴣哨見狀上前拍了拍陳玉樓的肩膀:“陳兄,青囊派多與百獸打交道,因此擅長馴獸,我等還是莫要干戈,以免弟兄們在林子里等的久了。”
帳篷的角門被掀起,眾人魚貫而出,沖在最前面的是張門治和丘門星,他們仗著地頭熟,對花瑪拐口中的“怪樹”不屑一顧,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彼此遭遇“見血封喉”時的趣事,鷓鴣哨和封門仙緊隨其后,豎著耳朵越聽越有趣,絲毫沒有注意到花瑪拐和陳玉樓的去向。
方才在眾人就要起行之前,花瑪拐暗暗地給陳玉樓使了個眼色,他自小長在陳玉樓身邊,主仆之間默契非常,陳玉樓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方才人多口雜,他還有些話沒說,非但如此,他還有意要留下段水歧押后。
段水歧是江湖上的老前輩了,看花瑪拐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方才他們這些個“頭領”都在帳子里,里里外外不少人,花瑪拐怕是有什么話不敢在人前說,所以才想偷偷摸摸地說給陳玉樓聽。而蟲谷內形勢復雜,若沒有熟悉當地風土人情的人帶著,他們這一群人別說進獻王墓了,就是吃毒蘑菇也吃死了,所以花瑪拐才讓陳玉樓把他也留下。
帳內只余段水歧、陳玉樓和花瑪拐,倒是段水歧先開口了——
“說罷,怎么了?死人了嗎?”
花瑪拐愣了一下,原本已經排到喉頭的話無故地在嘴里打了個滾,蹦出來的時候帶了些無來由的生澀。
“回總把頭、段掌宮。方才我帶著兄弟們在林中伐木建營,突見一顆怪樹,周圍寸草不生。我讓兄弟們把那塊荒地圍起來,有個心急的小兵一鏟子鏟下去,地里伸出一種紅色的東西,貼在他身上不到片刻就把他吸干了。后來兄弟們就慌了,我吩咐他們將段掌宮給的斷蟲藥撒下去,豈料竟無濟于事,又有那種紅色的線沖著人去了,好在那人手里有鏟子,那東西纏在了鏟子上,又有人拿火把去燒,那東西這才潛入地下。死了一個兄弟,眾人以訛傳訛,我怕亂了軍心,便說那人是被毒蛇咬了,這才慌忙來報?!?
陳玉樓聞言心中連連嘆苦——這獻王老兒未免也太過狠毒!要說歷史上有名有姓的皇帝,這廝竟不知道要排到哪里去?就是把天說破,他也不過就是個偏安一隅的草頭天子罷了!可他們剛進了蟲谷還不到一天,就前有毒樹后有巨蟒的,誰還敢想獻王墓里是個什么場景?
段水歧仔仔細細地聽著花瑪拐的話——“紅色的線”、“吸血”、“樹”,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就連他都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捎械朗羌几呷四懘?,他自恃對滇境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不會怕區區的一顆吸血怪樹。
“你別怕,前面開路,待老夫去會會那妖樹。”
蟲谷內是遮天蔽日的密林,花瑪拐帶著卸嶺的人拾掇了半日,終于在林間收拾出一條可供人通行的小道。人工砍伐出來的土路些微不平,周圍稀稀疏疏的有些帳篷。
夜深了,帳子里大多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