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 江遲落荒而逃, 絲毫不管病房里的陳西。
江遲一走, 病房徹底安靜下來。
陳西坐在床尾, 不太敢直視周宴舟的眼, 她低著頭, 目光游離地盯著灰撲撲的地板。
據說這家醫院是北京最好的醫院, 平時病房資源很緊張, 江遲調和許久才換來一間單人間。
陳西沒享受過特殊服務, 每次去醫院都需要經過很繁瑣、復雜的程序。
有次發高燒,媽媽開車送她去醫院光排隊就花了一個小時, 媽媽急得差點給醫生跪下,好不容易排到號, 陳西已經燒糊涂了。
不過那時候的陳西很幸福,因為躺在媽媽的懷里很溫暖。
周宴舟在病房站了片刻,他脫下外套,隨手丟在病床上,轉身大步走出病房。
陳西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霧蒙蒙的杏眼里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
她不得不承認,周宴舟是除開父母之外,最關心她的陌生人。
她已經許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明目張膽的愛護了。
這樣的人怎么能不讓她心動呢?
陳西雙手撐在病床,扭頭望向窗外,窗口的槐樹枝繁葉茂,樹枝囂張得要伸進窗戶,再往遠望一點隱約可見一角蔚藍的天空。
一簇潔白柔軟的云朵漂浮在半空,仿佛觸手可及。
陳西傻乎乎地伸出手,想要觸摸天邊那朵云,可惜,摸了個空。
周宴舟去辦公室跟陳西的主治醫生談完回來瞧見這幕,胸腔里壓抑的怒氣突然煙消云散。
他站在門口望著后仰著腦袋,一臉期待地盯著窗外的世界的陳西,莫名生出一股名為“不忍心”的情緒。
在會議室接到電話那刻,周宴舟想都沒想地解散會議,開車匆匆趕來的路上他甚至在想,她要是出什么好歹,他該如何交代?
在他眼皮底下都能鬧出這檔事兒,要是他以后不在了呢,她怎么辦?
周宴舟并沒想過,他這樣的溫柔體貼才是對陳西的致命傷害。
一個沒法允諾后半生的男人非要招惹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很難不說這對后者是一場難以估量的災難。
其實是有想的,只是周宴舟刻意忽視了,他總是僥幸地覺得,他能處理。
真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錯了。
陳西沒注意到周宴舟的去而復返。
被放鴿子的何煦終于按捺不住給陳西打了個t電話,陳西聽見鈴聲響,立馬清醒過來,她撈起書包,拉開大包拉鏈,從最里層的小包掏出手機。
看了眼來電人,陳西猶豫地接通電話:“何煦?”
電話那頭的人安靜了好幾秒才出聲:“你還好嗎?我剛跟爸媽吃完晚飯,上午去看了天安門,還去人民大會堂留了影。本來想給你打電話,又怕打擾你。”
陳西理虧,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摳著手指,對著明亮的窗戶,低聲解釋:“不好意思啊,臨時出了點事,沒去成?!?
“等回西坪了我負荊請罪,請你吃飯行不行?”
何煦剛回酒店,他單獨住一間大床房,鎖上門,何煦將相機擱置在電視柜,他走進洗手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聽著電話里女生柔軟的聲線,今天一整天的遺憾、失落都消失殆盡。
他對著鏡子笑了下,大方回應:“沒關系,我就是擔心你一個人無聊,所以打電話問問?!?
說到這,何煦想起機場看到的男人,急忙轉移注意力:“沒什么大事吧?”
陳西聽見何煦的關心,輕輕咬了咬嘴唇,否認:“沒什么。已經處理好了?!?
“放心,不會影響到后天的競賽?!?
陳西自己都沒注意到,她跟何煦打電話時整個人很放松,懸空的小腿不由自主地晃動,落日的余暉灑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整個人線條柔軟了許多。
周宴舟目睹了她接電話的全過程,聽她用著軟糯、細膩的方言跟對方說沒關系三個字時,周宴舟都能察覺到對方的喜悅。
有那么一瞬間周宴舟很想上前搶過她的手機,掛斷這通電話。
也只是想一想,他找不到充足的理由和動機那么做。
—
江遲急匆匆下樓,沒曾想在一樓大廳碰到一個熟人。
他站在樓梯口站了片刻,走上前相認:“二哥,你怎么在這兒?”
這位熟人不是別人,是昨天剛一起吃飯的孟羨之。
孟羨之正在一樓繳費窗口繳醫藥費,剛把手續走完,聽見有人喊,他轉過身發現是江遲,他溫潤的臉上浮出淡淡的驚訝:“你來醫院做什么?”
江遲嘆了口氣,一骨碌地將今天的遭遇說給孟羨之。
孟羨之在政府部門工作多年,性格、脾性是出了名的溫和,他聽完皺了皺眉,下意識問了句:“老三會議都沒開完就跑過來了?”
江遲嘆了口氣,拍手道:“誰說不是呢,我看哥這回恐怕是要栽那妹妹身上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