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西下意識停住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李琴音見陳西出門穿了裙子,臉上劃過一絲疑惑,順勢將兒子放回墊子,環抱著手臂,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去哪兒了?”
“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天天在外面野。”
“是不是出去玩兒了?跟哪個男生一起的?”
陳西低垂著眉眼,小聲解釋:“在市圖書館學習。”
舅媽冷笑一聲,擺明不相信:“沒去玩兒?”
陳西不想辯解,默默站在原地沒吭聲。
舅媽看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也懶得再問,只交代:“陪弟弟玩會兒,我去敷個面膜。”
陳西泄氣,同舅媽點點頭,然后輕手輕腳走到沙發旁,放下書包,蹲在表弟身邊陪他玩橡皮泥。
小表弟很乖,自己一個人也玩得好好的。
陳西陪他玩了會兒,準備上樓換身衣服,誰曾想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撲通一聲,剛還玩得好好的表弟突然一頭栽在了地板,摔得哇哇哭。
聽到哭聲,陳西連忙跑回去,著急忙慌地抱起摔地上的表弟。
表弟額頭磕到茶幾,當場磕破血,他疼得四肢掙扎,陳西差點沒抱住。
舅媽聽到哭聲跑出來,見到這一幕,她跑過來奪過孩子,看到小孩滿臉血,舅媽氣得一巴掌甩在陳西臉上,指著她罵:“我看你就是個麻煩精,連個孩子都看不住。”
陳西被打蒙,捂著臉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李琴音見兒子滿臉血,嚇得不輕,抱著兒子扯著嗓子朝二樓喊:“老徐t,你兒子快死了,還不趕緊下來送醫院!”
吼完,李琴音恨了眼陳西,指著陳西鼻子罵:“我兒子要是有什么好歹,我饒不了你。”
二樓書房談事兒的徐敬千本來在跟周宴舟商量項目細節,聽到妻子歇斯底里的呼喊,他歉意地看了眼周宴舟,顧不上說什么客套話,急急忙忙地跑下樓查看情況。
周宴舟事不關己,淡定地走在后面。
誰知剛走到二樓轉角,周宴舟就聽李琴音在樓下跟徐敬千發脾氣:“今天我兒子要是有什么好歹,你看我原不原諒她!”
“這個家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徐敬千,我看你真是瘋了!”
徐敬千記掛著兒子,沒心思跟妻子爭論,直接摟著妻子的肩膀往外走,說先去醫院看看情況。
徐敬千夫婦一走,剛還鬧騰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陳西嚇得手腳發軟,她雙腿不受控制地癱在地板,忍著右臉頰火辣辣的疼,臉色蒼白地望著大門口的方向。
她跪在地上,眼淚滴答答地不停往下掉。
那一刻,她脆弱得好像被人一片片撕碎了似的。
周宴舟看著縮在沙發一角的陳西,看著她不停顫抖的肩膀,喉嚨一陣癢。
他忍不住想,這姑娘到底過的是什么日子?
怎么搞成這幅樣子的?
站了片刻,周宴舟抬腿一步步走下臺階,慢慢走到陳西身邊停住步伐。
陳西毫無察覺,她跪坐在地上,指甲狠狠掐著手心,眼神渙散地盯著地上的一攤血漬,不知道在想什么。
剛被打過的右臉頰腫得又高又紅,上面還殘留著根根分明的手指印,可見打人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氣。
周宴舟看不過去,彎下腰,伸手握住陳西的手臂試圖將她從冰冷的地板上拽起來,結果對方太倔,反手一把掙開了他,他一時沒注意,竟然沒拉起來。
周宴舟盯著陳西看了會兒,好脾氣地問:“這么喜歡跟自己過不去?”
陳西死咬著嘴唇沒說話。
周宴舟嘆氣,繼續哄:“地上涼,起來再說?”
陳西依舊不吭聲。
周宴舟無奈,只能蹲下身,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陳西紅腫的右臉頰,嗓音溫柔道:“女孩子的臉多重要,跟我去醫院看看,別留疤了。”
不知道哪句話說動了陳西,她當即吸了吸鼻子,壓著聲音說:“我要去人民醫院。”
周宴舟聞言,眼里劃過一絲贊賞,他站起身,伸手一把撈起地上的陳西,又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寬慰道:“多大點事兒,放寬心。”
陳西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沒說話。
司機不在,周宴舟親自開車送陳西區人民醫院,路上陳西一言不發,身上蒙著一層陰霾揮之不去。
周宴舟察覺到她心不在焉,意識到平日再怎么聰明的姑娘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遇到委屈、難堪,依舊藏不住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