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霍峋冰冷的逼視下,仰面向后倒去。
這是他向鄭秋白,發出的最后聲音。
□□拍擊地面的撞擊聲傳來,這聲響太過熟悉,鄭秋白下意識扭頭,霍峋卻一把捧住他的臉,聲音低啞道:“不要看。”
見多了大風大浪的鄭秋白,在剛剛霍峋突然撲上來那一瞬,心都快停跳了,他此刻才敢伸手在霍峋的背后摸索。
很快,他摸到了硬質的防彈衣,沒有鮮血的濡濕感,而鄭秋白自己的衣裳卻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鄭秋白開口想說什么,眼淚卻比他的語言搶先一步。
上輩子活到三十三歲的鄭爺自打成年就沒有哭過,小時候流淚也很少,因為他的眼淚往往要伴隨舒瀾的擔心。
所以無論是被鄭達偉打,還是被鄭母尖酸刻薄的語調欺凌,亦或者是上高中時被清理不掉的流言蜚語攻擊,鄭秋白都沒有掉過眼淚。
他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的淚腺似乎被挖掉了,不過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少流一些淚,也不是壞事,至少這樣沒有人能看出他很難過。
因而哪怕和霍峋分開、哪怕一覺醒來變成一個可能沒有未來的癱子、哪怕面對神經病一樣的葉靜潭,鄭秋白都只是沉默著自己消化。
可生理的疼痛和心理的陣痛,缺失了流淌出來宣泄的機會,反而倒灌回五臟六腑,將鄭秋白腌制成了一個利己、生冷到有些自私的人。
上輩子的他品嘗起來應該是苦澀的,因為他的生命太痛了。
更難過的,是他本來可以不那樣苦澀。
如果,他沒有錯過一次又一次駐足在他玻璃罐之外的霍峋。
“你怎么哭了?”霍峋伸手,輕輕幫鄭秋白擦掉眼淚,“我沒事,一點兒事都沒有。”
這點事兒,比起他懷著悲哀到絕望的心情,坐在沙發上一點點吞下一整袋精神類藥物,要輕松太多了。
還好這次他沒有來的太晚,“還好你沒事。”
霍峋想表達自己的健康強壯,再溫情地講幾句話寬慰鄭蝴蝶,只是他被抽過一棍子的腦袋又開始發暈,緊接著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倒在了地上。
鄭秋白嚇的不輕,“霍峋?!”
突擊隊和醫生帶著擔架上樓,將地上的一大一小放上擔架下樓上救護車。
鄭秋白也想跟上救護車,卻被沖進現場的葉聿風一把抱住,葉少爺的鼻涕眼淚蹭了他一身,“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出事的是你!還好,還好是那個大賤種!”
鄭爺也快脫力了,勉強拍了拍葉聿風的肩膀,“我沒事。”
等警方做完現場的取證調查,葉聿風見鄭秋白臉色很不好,開上車就把人往醫院載,鄭秋白卻不肯配合他做檢查,執意要去看看鄭星星。
鄭星星是嚴重的營養不良,血液里還檢查出過量的安定藥物,人也一直在發燒,原本底子就弱,這一遭又受到不小的驚嚇,醒過來后,說不定還要去做心理咨詢。
“真慘啊,那大賤種真不是個東西。”葉聿風看著床上黑紅黑紅的小孩,也實在是心疼。
葉靜潭也在三院的手術室里搶救,醫生救命,不看這患者的身份,哪怕他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頭,該救也要救。
接到通知的葉家人態度十分決絕,只派了個助理來盯著,葉老爺子這個做父親的,都沒有到場看一眼。
葉靜潭是死是活,對他們而言都無所謂,死了最好,如果活下來,至于那他這些罪名,該怎么判就怎么判,葉家不會為了他做出大逆不道徇私枉法的事情。
“你在這看著吧。”鄭爺把病床上的鄭星星托付給葉聿風。
“你去干什么?”
“我去找霍峋。”
霍峋被霍崢安置在特需病房。
來檢查的醫生說霍峋稍微有點腦震蕩,無力暈厥很正常,會自然醒來的,再就是后背有一大塊被子彈擊打出的淤青。
到底是獵槍,就算有防彈衣擋著,那一下子的力道也不亞于被錘子狠狠干一下,萬幸沒傷到骨頭。
小陳進到病房里,將響個不停的電話捧給霍崢,“是夫人打來的。”
接到陳禾的電話,霍崢只能以突發任務,他要出差糊弄過去,今晚這一切實在是叫人心驚肉跳,還是暫且按下,等霍峋身體恢復好點了再說。
“領導,給你訂了賓館,不早了,您先去休息吧。”
“算了。”霍崢回到客廳坐下,從他得到消息霍峋帶著把槍去了個破舊廠房,他這心就竄到了嗓子眼,始終沒有放下來過。
那兩聲槍響,更是把霍老大這嘴硬心軟的心腸打爛了,他現在只有看著霍峋近在眼前,才能安心。
“我今晚就在這兒待著,你過去休息吧,不用惦記我。”
小陳哪敢回去休息,趕忙出去,給霍崢置辦在病房過夜的東西了,一出病房,他就見到了被保鏢攔住的鄭秋白。
男人身上還是剛剛在廢棄藥廠那身衣服,有些凌亂,沒了小陳先前調查時看到的那份優雅從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