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面對這件事的兩個當事人,無論是鄭秋白還是霍峋。
“我公司最近有事,明天收拾收拾,我就回市里住了。”霍嶸決定逃走,對霍峋這個造孽的眼不見心不煩。
喝湯的霍源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自家老三和老五之間的矛盾還沒解決,但對于霍峋如今的慘狀,他還是要講句公道話:“大哥,老五的性子從小就犟,越這么強硬手段對他,他越逆反,打是打不改的。動粗、折磨這也不是個好辦法,一家人到最后都生分了!”
“對呀,老二說的對!”陳禾立馬幫腔。
霍崢卻覺得,霍峋不夠聽話,那是給他的教訓還不夠痛,但凡夠痛了,早哭爹喊娘求饒了。
“大哥,真不是這樣的!”霍源納悶自家大哥怎么就能看不出霍峋和他如出一轍倔驢。
“住嘴!要不你來管?”霍老大瞪了眼二弟,“他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難道還要我好言好語求著他?!他把自己當什么!”
“他要真為這點事兒就要把自己餓死,這么不把自己的命當命!那我霍家就沒有這么不值錢的玩意!”霍崢一拍桌子,憤然離席。
當天晚上,氣到這一陣一直在吃降壓藥的霍老大做了個夢。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夢里的主角自然是他那最不成器的小弟。
夢里的霍峋看起來不像是十九歲,他變成熟了,擺脫了那種不懂事的青澀和魯莽,眼神銳利,面龐冷峻,西裝革履,精英風范。
明明不到中年,往那一坐卻看著比霍崢這大領導還有派頭,眉心處生出一道溝壑,看樣子這幾年也沒少皺眉。
霍崢就跟天外游魂似的,跟在他這弟弟身邊,瞧著他處理公司事務,聽下屬嘰哩哇啦匯報各項金融數據,坐在能容納百來名員工的寬大會議室里淡定開會。
“老細,百強公司海外募集資金嘅計劃失敗咗,同你諗嘅一樣。依家陳忠明同我地求助,你點樣睇。”
“佢要幾多?”
“二百萬刀。”
“投。”
霍峋這公司上下往來的員工都講港灣話,這種方言,就跟鳥舌頭似的嘰哩哇啦,霍峋回的也是港灣話,但他聲音低沉舒緩,鳥語也被他講的動聽。
不過霍崢就是豎起耳朵也真聽不懂這些人念叨的是什么意思。
他只看到上千萬的合同如流水一般在霍峋手下劃過,而自己的弟弟只需要在文件末端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
無論如何這樣的霍峋看起來都相當成功了,霍崢頓時覺得這也算是個不錯的夢了。
好歹霍峋沒有長歪,仍是板板正正的樣子。
叫人舒心。
成熟款的霍峋住在港灣富豪區臨安灣,獨棟別墅,在寸土寸金的港灣是極難得的地段,更是難得開闊的視野,靠山靠海,風景不錯,極適合休息療養。
在霍崢眼里,事業有成,家財萬貫還不算真正的成功,身邊有個知心人,兒女雙全才叫美滿。
只可惜霍峋獨居,這大到要命的房子,就他一個人,連保潔夜里都下班回家了。
霍崢只能勸慰自己,獨居就獨居了,還好這房子沒有突然從角落冒出來一個男人。
默不作聲吃了點沙拉當晚餐的霍峋看的霍崢頭都疼,家里給他燉雞腿紅燒肉死活不吃,在這兒活的卻像頭羊,純吃草料倒是香,看的人都倒胃口。
吃“草料”的霍峋大概是無法感受到霍崢的怨念的,他吃過晚飯,又從島臺下的櫥柜里拿出幾袋子藥,每一個保鮮袋都滿滿當當,除了藥物還有補充劑,用馬克筆明確標注著日期和服用劑量。
有些已經明顯過期,還沒被霍峋吃下肚。
沒辦法,霍老板工作太忙,也不想叫公司的人知道他有這種病,總有一搭沒一搭的吃。
霍崢沒來得及看清袋子上的藥物名稱,眼前的畫面就如泡沫般破裂,下一瞬,他出現在新的環境里。
這是個診療室,大概還是個私立醫院,環境不錯,醫生對著來復查的霍峋眉頭緊鎖,“你近排有某準時食藥,復查嘅結果唔系幾好,如果持續出現輕生嘅念頭,都系建議你屋企人介入。”
“再甘落去,唔食成癡線都算好。”
瞧見醫生這模樣明顯在數落霍峋,霍崢還有點惱火,但看清霍峋那病歷上的精神內科和抑郁癥自殺傾向,他登時熄火了,瞪大眼睛盯著霍峋無動于衷的臉。
他有點不敢相信,這病歷會是他弟弟的。
生病的霍峋自顧自領了下一時段的藥,港灣這邊私立診所,一次只給三四周的藥品,就三四周,他也沒辦法保證頓頓吃藥。
霍峋心頭堵,沿著小路走走停停,港灣道路擁擠,紅黃的士自他身側疾馳而過,絲毫沒有禮讓行人的道德。
霍老大看弟弟這失魂落魄的德行,都怕他下一秒被車撞飛,著急伸手去攔。
下一秒,焦急的霍崢腳一蹬,徑直從夢里醒過來了。
這夢做的太真實,以至于他現在還記得霍峋那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