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上輩子自己對霍峋有成見,霍嶸功不可沒。
掛斷霍嶸托孤的電話,時間接近九點,正是金玉庭夜場熱絡起來的時候,作為葉長流之后的新老板,鄭秋白時不時就會去巡場刷臉,在權力場迎來送往,搞得一手籠絡人心的好活計。
當今是十年前的燕城,年輕人夜消費的地方往往是街邊游戲廳又或者會所。
會所門道多,里頭的包間吃飯喝酒侃大山樣樣俱全,還有錄像放映機,想看點碟片店里也有,只要給得起錢,要公主少爺站在桌上跳舞也成,因而不是一般年輕人能夠負擔的起的。
像鄭秋白的金玉庭,更不是普通人能夠入場的地方。
承襲葉長流的傳統,金玉庭里侍應生只是侍應生,駐唱歌手只能是駐唱歌手,雞鴨、假酒假煙、老虎機統統不得入內。
用燕城地痞流氓大老粗的話講,相當無趣。
但看不慣金玉庭獨大的人,想抓鄭秋白的尾巴都沒法子。
誰都知道他背后是葉家,當年葉長流早早便和俱樂部的老友們托付過,鄭秋白會是以后會所的繼承人,無論怎樣,他的場子都要看顧。
于是哪怕沒有那些開門見喜的生意,金玉庭這些年也是燕城頭一號的頂尖會所,入會的盡是燕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當年燕城通京市六個億的高速項目,就是在這一地盤上談妥的。
別的會所眼紅都來不及。
阿良一貫開車來接鄭爺,倒不是鄭秋白不能開車,是會所大老板都要這樣,豪車手表金鏈子、開車的馬仔、聽話的伙計都不能少。
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是裝逼,但現在這個時代就是這樣,手下有沒有人,店門前派頭大不大,老板到店的排場熱不熱鬧,都是臉面學問。
阿良開車到樓下時,鄭秋白正對他衣柜里十年前的衣裳發愁。
這兩年港灣電視劇大火,里頭的穿搭傳到內地那是備受年輕人追捧,但三十三的鄭爺實在是欣賞不了衣柜里的低腰牛仔褲和像兩條掃帚的喇叭褲。
這年頭的人穿西裝都不好好穿三件套,上面的西裝往往掐腰掐的極細,里面要搭配個無袖的老頭汗衫又或者仿佛從熱帶度假回來的花襯衣,下身的褲子一定要低腰或者大喇叭褲,才最潮流。
不得已套上條幾乎要把屁股溝露出來的白色低腰褲,鄭秋白狠狠系緊了腰帶,一把年紀了,他不想一彎腰就走光。
阿良靠著車抽一支寶塔山,猛一看見樓里走出來的老板,忙甩開手里的煙四處煽風。
鄭秋白一頭黑發用發膠抓了個蓬松的形,露出最中央飽滿的額頭,一雙招子在夜里也是亮茫茫的,比煙草尖兒上的火星還鮮活。
至于衣裳,里面是身規矩的白西服白褲子,內搭黑色低領衫,外面御寒一件窄版的皮質長大衣,同樣是黑色的。
全身上下,不超過三種顏色,是鄭秋白的穿搭修養
阿良眨眨眼,覺得邪門,雖然鄭秋白穿的是身長玉立,帥氣的很,但燕城大街上這么穿的,要么是不法分子,要么是去奔喪,“老板,咱一會要去參加葬禮嗎?”
“去店里。”鄭爺目不斜視坐進車,他不敢看染了個屎黃色腦袋的阿良,多看一次,都傷眼。
車窗外飛速掠過燕市不算美的街景,四處都是低矮平房或最高不超過七層的老破小,幾乎沒有規范綠化,更談不上城市建設。
零星的幾個商場都聚集在中山路一帶,四大銀行的燕城總行也坐落在那條街上,因而這地方就是如今的燕城市中心,連十年前的京市都比不上。
可鄭秋白知道,不過兩年后,中山路南北兩側就要拔地而起幾個商圈以及自發形成新的金融中心,這一路上的老小區都會拆遷,五年大變樣,高檔社區精致林園頂尖商場,全部涌現。
社會變遷,日新月異。
抓住這個時機與風口,一舉上天不是問題。
就如霍峋那般。
鄭秋白不認為霍峋會像霍嶸講的那樣小孩子過家家,相反,這興許是霍峋出人頭地的先機。
畢竟就連鄭秋白這會所小老板都知道,金融業掙起錢來,是潑天的富貴。
更別說霍峋未來會是有名的風投圣手。
“風投。”鄭秋白微微蹙眉,他想多記起些和霍峋過往有關的東西,但除了葉靜潭提過的,他腦袋空空。
明明是重生回來,明明上輩子霍峋是叫葉靜潭都感到威脅的存在,明明他們的關系也不該惡化到許多年沒有聯系的程度,但鄭秋白的腦袋就仿佛被格式化一般,他記不得半點和霍峋有干系的事。
甚至想不起在霍嶸的電話之后,他與霍峋是何時何地以何種樣子遇見的。
除卻那張哭泣到扭曲的臉,鄭秋白對年輕時霍峋的了解如同標簽一般刻板【二世祖】、【紈绔】、【不會說好聽話】、【朋友家那不聽話的弟弟】、【桀驁不馴】,這些熟悉的文字,就好似早早預設好了似的。
那是給一些無關緊要存在的預設。
鄭秋白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