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呀咯噠。”呀咯噠是一種紅色的豆子水果,可以直接吃,還能釀酒。
“山里紅。”林雪君接道。山里紅吃起來面面的,放在口中一抿,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抹開在舌頭上了,特別香。
“野馬蓮果,一長一串一片的。”
“還有樹莓。”
“酸么姜。”
“老毛子姜。”
“山芒根兒,白色的蒜瓣根莖,面面的,清甜甜的。”
“刺□□,剝掉一層皮兒,里面都是籽兒,放嘴里吮,酸酸的。花還能泡水喝,清香清香的。”
“野山杏。”
“臭李子。”
“去年你把臭李子漿吃到衣服上,洗不掉,我就幫你在上面畫畫,把漿染的地方畫成個狗頭。”阿木古楞忽然笑起來。
“哈哈,結果一洗那些畫畫的染料都暈染開了,胸口好大一片,比果漿染得還慘烈。”
“哈哈哈。”
“哈哈。”
兩個人循著街道一直走一直走,從這一戶到那一戶,總走不出老北京的千萬條小巷。
人在城鎮的路上,總有人行路、機動車路、巷弄小路規劃出條條框框,怎么走都在規則之內。
不像在草原上,橫走豎走彎走繞圈走都隨你,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外酥里甜的炸湯圓。”
“用芝麻、面粉、花生碎等炒出來的油茶面兒沖水喝,賊香。”
“野雞蛋炒野蔥。”
“蒜沫腌制的咸香軟糯的蒜茄子。”
“土豆切絲拌鹽,裹一點面粉,炸得酥酥香香的土豆丸子。”
“我能一頓吃一盆。”林雪君終于忍不住了,炸土豆丸子她真的是現在就想吃。
小巷拐角出現一大片柴垛,碼得高高的,將月色和所有的光都擋住了。
阿木古楞忽然一步跨進柴垛陰影中,轉手一帶,將她也拉了進來。
兩個人瞬間隱身在黑暗中,就算是火眼金睛的孫悟空從邊上路過,也發現不了他們了。
靠墻根處放著個小板凳,阿木古楞雙手收在她腰上用力一提,便將她放在了木凳上。
下一刻,站在凳子上幾乎與他登高的林雪君便被他緊緊抱在了懷里。
“喂!”林雪君被嚇一跳,雙手被他手臂攏收在身側,只得翹起手掌去掐他腰側。
奈何他穿得厚,腰上又硬邦邦的,什么都掐不住。
“農大的學生說有好些人給你寫信表達仰慕之情。”阿木古楞忽然開口,雙臂收束著,下巴搭在她肩膀,熱熱的耳朵貼在她額角,燙得她微微瞇了眼。
“是呀,他們寫的都可好了,文采斐然的,我可喜歡了。”林雪君故意道。
阿木古楞深吸一口氣,胸膛鼓起,身體向前,將她死死壓在自己和墻壁之間。
林雪君仰起頭大口呼吸,臉上露出壞笑,直到他沉默到1分鐘還說不出話來,她才低聲道:
“那些信里問問題的我都在下節課上解答了,跟課業沒關系的信就直接燒了,一封也沒回過。”
“是嗎?”他悶悶地問。
“當然了。”這是什么時代,她哪敢隨便收信回信,那是一點痕跡都不能留的,全燒成灰沫子。
阿木古楞低低‘嗯’了一聲,身體松弛下來,用下巴搭著她的肩膀,輕輕抱著她。
林雪君便也靠著他的頸窩肩膀,垂在身側的雙手躍躍欲試,又有些踟躕。
“去年這個時候我在外面,沒能跟你們一起過年。”他忽然開口,講話時總有氣流不斷浮動她耳根碎發,癢癢的。
“是呢,本來以為去年就能帶著你在爺爺家過年。”
“以前過年時,我總是在大隊長家。薩仁阿媽和王小磊阿爸對我很好,可他們沒有真的當過爸爸媽媽,總是沒辦法像其他阿爸阿媽那樣。
“有時很羨慕其他孩子們被阿媽罵,被打屁股。
“過年也會羨慕別人有全套的新衣穿,一直被抱在長輩懷里,不時被親一口、舉高了架在肩膀上。還羨慕別的孩子一有不滿意就可以哭鬧,能在泥地里洗手,把自己搞得臟臟的,即便會挨阿媽的打,但仍會被阿媽抱在懷里給洗得干干凈凈。
“可我也不能表現出自己的羨慕,怕薩仁阿媽和王小磊阿爸覺得他們已經待這孩子這么好了,這孩子居然還不知足。
“害怕被認為不懂事。
“漸漸就收起所有羨慕,學著大人的樣子把情緒藏起來。這樣最安全。”
林雪君想起第一次對他有印象時,那個站在邊上看她選馬的、沒什么表情的酷小孩。
第一次一起放牧時,他總是繃著面孔,謹慎地觀察她,生怕她把他的牛羊放丟了。
手指輕搓,雙手終于悄悄爬上他的腰,又收束在他背上。
她放松了身體,盡量柔和地靠在他懷里,用自己熱乎乎的面頰蹭他的燙耳朵。
陰影中,低著頭的阿木古楞唇角抖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