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艸!”在搬東西過程中貢獻了最多支撐力量的昭那木日一時沒克制住情緒,臟話脫口而出。
其他人不是倒抽涼氣,就是啊啊大叫,沒一個講得出話來。
衣秀玉拎著林雪君兩個較輕的小包袱進屋,一眼看到擺在桌上方方正正的大屁股東西,嚯一聲叫,聲音不自禁拔高:
“大電視!天啊!小梅,你買了個電視回來???”
她顛顛跑過來,包袱往餐桌上一放,圍著電視便喜不自勝地摸了起來。
他們公社就只有場部辦公室里有一臺電視,給場部所有社員看的,也僅是每周能兩個晚上看幾個小時而已。
衣秀玉只在去場部賣藥草時恰巧看過兩次,那才有意思呢,看得停不下來,不想走。
要知道好多公社還沒有電視呢,小梅居然自己買了一臺!
天啊!
小梅是什么富人啊!
而且這個花錢的魄力也太強了,別人就算有錢也不舍得買大電視啊。大多數人連自行車、收音機、手電筒都不舍得買的情況下,小梅居然買了臺大電視!!!
青年們當即忙活起來,拉線、連電就干了幾個小時。
等忙活完準備開看時,幾乎全生產隊的人都跑過來擠進了林雪君的瓦屋。
阿木古楞幫忙將爐灶火炕燒得熱乎乎的,社員們站在屋子里。孩子們的視野被遮擋,看不見桌上的電視,就脫鞋站上大炕。
更多的人擠不進屋子,遺憾得在院子里直嚷嚷。
啪嗒一聲,林雪君擰動開關,電視停頓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開始嘩啦啦冒雪花。
林雪君忙一邊轉動天線,一邊調臺。
連續啪啪啪好幾聲,終于找到個能看到人的,即便畫面中的人身上布滿雪花,模糊不清,還時不時因電流波動而扭曲變形,社員們還是忍不住興奮地尖叫起來:
“啊啊啊!出影兒了!”
“有人兒,有人兒,哈哈哈!”
“嗨,嗨,里面那男的講話呢,哈哈哈。”
“唉,好像是正播電視劇呢。”
“哎哎,我聽到了,里面那兒喊焦裕祿呢,是電視劇《焦裕祿》!”
“你小點聲,別吵吵,我都聽不清了。”
大家吵吵嚷嚷,各個把眼睛瞪得像銅鈴,耳朵側過去,想要把電視里的內容看清楚、聽清楚,偏偏雪花很大,噪音也不小。
草原上信號不好,大家面對著模糊嘈雜的畫面竟也看得興致昂揚。
林雪君站在電視側面,不停地撥弄天線,將之拉到最長,幾乎頂到房頂,然后緩慢地一下一下地撥弄天線。
林雪君撥弄天線后,畫面和聲音如果更清晰一點,大家便捧場地歡呼。
如果畫面變得更糟糕,社員們便哎哎哎地慘叫,搞得林雪君壓力頗大。
在眾人不時或喜悅高呼或遺憾嚷嚷的吵鬧中,林雪君對著兩條天線調了十幾分鐘,才終于找到了一個雖然仍有雪花和雜音,卻已算不錯,能讓大家看清楚畫面、聽清楚聲音的狀態。
于是,擠進屋子里的人便這樣或蹲或站地看起電視劇節目。
電視沒有色彩,手邊沒有瓜子,沒凳子只能站著,人擠人地難受,但大家愣是這樣看了快1個小時。
林雪君想繼續整理買來的東西都做不到,她屋里根本沒有能落腳挪動的地方了,只能上炕坐著取暖。
想拉著衣秀玉陪她坐著嘮會兒嗑,奈何衣秀玉也被電視節目吸引,站在炕上跟其他孩子們一起翹首觀聽,根本顧不上她。
過年十幾天沒見的思念,也抵不了電視的吸引力。
“……”生產隊第一個擁有電視機的林雪君同志就這樣被人群擠在大炕角落,失去對這個家和電視的掌控權,茫然地發呆。
如果來她家看電視收費,林雪君覺得她能靠這一臺電視發家致富,獸醫說不定都不用干了。
奈何就算找到信號,供電也達不到要求。
大家還沒看夠電視,全生產隊就停電了,一群人只能悻悻然離開。
幾分鐘后,這些在林雪君家蹭看過電視的同志,便搬了些柴,弄了些吃的用的送過來——電視不能白看,電不能白耗。
想著靠電視收費致富的林雪君收著大家的禮物,不好意思極了——收同志們的干牛糞和柴禾都會臉紅,看樣子這個錢她是賺不成了。
幾天后,第八生產隊、第六生產隊等附近的生產隊也聽說了林同志買了臺電視。
于是但凡有來第七生產隊送東西、取東西之類的工作,所有人都會搶著做。不為別的,到了第七生產隊,如果有電的話,就能跟著蹭一蹭林同志的電視看了——
聽說電視劇可好看了。
新聞節目也可有意思了。
第七生產隊的社員們啥世面都見過了,他們其他生產隊的人還什么都沒見過呢!
各個生產隊的牧民們,夏天來參觀第七生產隊的稀罕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