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往里一塞,緩緩灌藥。
“羊會自動吞咽的,不要太緊張,你的情緒也會影響到羊的情緒……”
腦海中浮現林雪君的動作,三丹手指穩穩操作,在羊仰頭張好嘴后,右手往前一倒,藥液便咕嘟咕嘟地灌進羊口。
眨眼間,瓶中藥液見底。
三丹松開手,望著喝藥后一邊后退一邊甩腦袋的病羊,心里咕嚕嚕涌上烈酒般醇厚的成就感。
她……喂成了,沒有浪費一滴藥液,一次就成功了。
她學會了……
其他學員瞧見三丹的表情,紛紛上前爭搶給羊喂藥的工作,果然也如三丹一樣,體會到了學成之后可以如此順暢地給羊喂藥的成就感。
這寶貴的體驗,讓年輕人們又興奮了許久。
人們總是在學習和工作的最初,更容易獲得豐沛正向的情緒回饋。
…
一天兩頓藥,之后就是等待中藥起效了。
其他生產隊的學員們經過一夜好眠,總算緩解了疲憊了腳上的疼痛。現在他們除了回家外,又惦記上第15生產隊里的病羊。如果不是家里的牲畜牽掛著他們,大家恨不能留下來等待救治結果。
第二天上午其他學員們結伴離開,給病羊喂藥的工作便落在了第15生產隊的學員三丹和徐杰身上。
他們一邊喂藥,一邊檢查病羊們的身體狀況——
有沒有嚴重,有沒有轉好;
體溫變化如何,咳嗽頻率怎樣……
最初給病羊治病的專注和興奮過去后,兩人開始有些擔憂。
他們察覺到全生產隊的社員都在關注他們的工作,在人們的注視之下,所有的細小情緒都會變大。
于是生出恐懼,怕失敗后被大家瞧不起。
治療過程便顯得尤為漫長,兩人漸漸變得沉默,夜里甚至輾轉著有些難眠。
深夜,一直沒能入睡的三丹聽到了父母的悄悄話:
“一個生產隊就2個名額,三丹拿到了,萬一要是沒學會,咱們一家子都要被戳脊梁骨吧?”
“別瞎想,三丹是這一波孩子里最聰明的,學啥都快,要是她都學不好,其他人肯定也學不成。”
“我就怕——”
“要是有人說就讓他們說去,徐杰的診斷和治療跟咱家三丹不是一樣的嗎?;仡^牛生犢子還要靠三丹和徐杰呢。誰敢亂說?我倒要看看——”
“……”
三丹抱著被子,蜷起身體,腦中反反復復回想林雪君在課堂上講的關于羊的內容,一遍又一遍,直至實在熬不住才終于解脫入夢。
第二天清晨,三丹頂著兩個黑眼圈爬起來,喝粥時低著頭,左手一直在翻看學習筆記。
外面忽有待踏雪聲逼至門前,來人不待進門便大喊道:
“生病的大羊開始采食了,三丹同志在家不?”
下一刻,三丹丟開筷子,來不及穿褂子便沖出屋門,朝著來人劈頭蓋臉地問:
“起效了?”
“起效了!徐同志已經在羊圈里做檢查了,說體溫也降下來了——”
不等來人話講完,三丹便要往羊圈跑。
屋里老父親忙追出來拉住三丹后脖領,將羊皮大德勒披在她身上才松了手,“去吧,忙完了再回家吃飯?!?
“嗯。”三丹回頭朝父親點點頭,一邊穿衣服一邊狂奔而去。
…
4天后,羊圈里所有帶癥狀的病羊體溫都得到了有效控制?;謴瓦M食的同時,咳嗽漸少。
新出現癥狀的病羊也因及時喂藥而迅速康復。
三丹和徐杰回生產隊后,除了3只生病的小羊沒救回來,再沒增加新的死亡病例。
一周后,第一頭母牛發作,三丹和徐杰并肩帶著生產隊里的社員,成功矯正胎位不正的小牛犢體位,并合理規劃拽牛犢子的社員們的拉拽力度和節奏。
小牛犢成功降生,健康且硬實,很快便站起身喝到初乳。
生產隊里的社員們看三丹和徐杰的眼神中少了審視,多了信服。
大家對生產隊里牲畜們健康的憂慮也減少——有三丹和徐杰在,連傳染病都不怕了,哪還需要老擔心呢。
“名師出高徒哇!”
“不愧是林同志的學徒!”
“當初派你們去就對了,學得真好。”
“以后咱們生產隊的牲畜生病,也不害怕了,哈哈。”
大家每逢見到三丹和徐杰本人,或者他們的家人,總會樂呵呵地夸上兩句。
曾經的憂懼,在扎實的知識面前被打散。
三丹沒有辜負2個求學的寶貴名額,學到了有用的知識,幫到了生產隊!
病羊們逐漸康復,三丹臉上的笑容也愈發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