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給塔米爾買了俄語原文的名著,讓他帶回去一邊翻譯一邊閱讀,對語言能力、思維和人生觀都有益處。
林老爺子在分別的這一天難得地有些沉默,人到了一定年紀,大概就會忽然要面對許多許多的分別。
孩子離巢高飛,親朋遠走,甚至是同齡人的離世。
老人家默默地聽林父林母對塔米爾叮囑,聽塔米爾講述回到草原后自己要做的事,和馬上要舉辦的那達慕大會。
第二天,塔米爾在丁大同、另一位出版編輯朋友、一位農(nóng)大學(xué)生、俄語翻譯朋友和林母的送別下,坐上北上的火車。
兜里揣著賺到的錢,行李架上放著大包小包的禮物,腦袋里裝著滿滿幾個月學(xué)到的知識和在皇城創(chuàng)造的寶貴記憶,塔米爾終于要回家了。
聽說他們呼倫貝爾盟是今年春天抗旱抗災(zāi)的標兵盟,太想回去看看那片記憶里最美麗的綠色草野了,盛夏正是它最濃郁、最飽滿的季節(jié)。
草原孩子渴望歸鄉(xiāng),早已迫不及待了。
第198章 墨鏡一戴,誰也不愛
草原給了她新的人生,也漸漸塑造她變成新的林雪君。
走的時候還刮著西北風(fēng), 冷得要穿羊皮大德勒。
歸來卻已是艷陽高照的炎炎夏日。
塔米爾一回生產(chǎn)隊就先往冬駐地跑,進了駐地先拐向知青小院,結(jié)果里面一個人都沒有。僅大牛巴雅爾帶著它的小分隊, 隔著院柵欄跟他大眼瞪小眼, 語言不通地哞哞兩聲。
他于是又跑去木匠房,穆俊卿果然在里面鋸木頭呢,他將手臂高舉過頭頂,猛地一聲大喝。
陳木匠和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抬起,瞧見一個笑得格外大, 肢體舒展?fàn)顩r特別好的高個子, 都不約而同地笑了。
“你怎么回來了?”穆俊卿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 丟下手里的砂紙趕到門口, 他拍了拍塔米爾的肩膀, 感覺到手掌下的身體并沒有骨骼嶙峋,反而更壯實了, “看樣子在首都吃得不錯。”
“哈哈,你也不賴,也沒瘦。”塔米爾將肩上背的一個包袱遞給穆俊卿, “這是你的呢子大衣, 林阿姨說不能水洗,就給你擦了擦, 我穿得很仔細,沒有臟,也沒有臭。”
“算你有心。”穆俊卿接過包袱抱在懷里,再次仔細地上下打量塔米爾。
院子里的其他青年也走過來, 笑哈哈地跟塔米爾講話, 不住地問首都怎么樣, “天安門漂亮嗎?”“看到領(lǐng)袖了嗎?”“吃到糖葫蘆了嗎?”“那邊的人都上進嗎?”,各種問題層出不窮,塔米爾都朗聲認真回答了,顯得格外開心。
“我還給你帶了禮物,不能讓你白借我衣裳。”塔米爾又忽然拉住穆俊卿,將一個小盒子放進了穆俊卿手里。
“什么啊?”穆俊卿說著便打開了盒子,里面裝著好幾瓶東西。
“我跟林阿姨說了你的狀況,她說你長年接觸木頭和工具,手肯定經(jīng)常磨破,讓你往傷口上抹這個。還有,要是手干,皴裂了,或者冬天凍瘡,就抹這個。”塔米爾又指了指另一個小瓶子,“這是日常護理用的,你活得精細,抹得了這種香噴噴的東西。”
聽著塔米爾一口一個‘林阿姨’,穆俊卿心里的滋味極其復(fù)雜。即便捧著禮物,也還是有想揍塔米爾一拳的情緒在蠢蠢欲動。
這家伙壓根兒就不知道什么叫低調(diào),他血液絕對是由‘炫耀’構(gòu)成的!
塔米爾卻并不在意穆俊卿收禮物后的反應(yīng),他送到了就開心了,又拿出一袋果干放在陳木匠面前的木桌半成品上,笑著道:“香蕉干,咱們這邊沒有的水果,可好吃了,特別不容易買,陳大叔你帶著兄弟們嘗嘗。”
說罷就要走,腳尖才轉(zhuǎn)向又忽然想起什么,再次拉住穆俊卿,問道:“小梅咋不在院子里?衣同志她們也沒在家,就大母牛巴雅爾帶著大動物們在看家,人都去哪兒了?”
“都在草原上,蘇聯(lián)來了個科考團,來考察咱們治理旱災(zāi)和蟲害的情況,前些日子從羊牧場往牛牧場去了,說不定現(xiàn)在就在你家氈包里呢。”
“那妥了,我正好回家呢。”說罷,塔米爾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
又往大隊長等人家里送了些禮物,塔米爾便往知青小院拐去,一些吃的留在院子后面的倉庫里,給自己爸媽弟弟帶的東西和給小梅的禮物背在身上,便要騎上自己養(yǎng)在馬廄里的大馬往回趕。
出門時正巧遇上巴雅爾早上趁太陽不毒的工夫帶著小弟們上山,他好心情地往巴雅爾嘴里塞了一片香蕉干,看著它一邊啃一邊仰頭,小小一片果干卻嚼得口水直流,塔米爾得意地拍拍巴雅爾的腦門兒,又往兩只小駝鹿嘴里各塞了一片,這才幫它們關(guān)上院門,轉(zhuǎn)身往駐地外去了。
經(jīng)歷了不知道多少天奔波的青年仿佛有一身用不完的精力,沒歇息一會兒,又踏上了旅程。
…
路過羊牧場的時候,塔米爾小繞過去,不期然看見了被框在奇怪的四面透風(fēng)的大盒子一樣的裝置中的大白馬。
奧都看見他,也不管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