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同笑著握住了一雙粗糙而有力的年輕牧民的手,“你好,我是杜教授的助理老師,我叫丁大同。你叫我丁老師就好。”
“丁老師。”塔米爾點點頭,顯得有些拘謹
在丁大同艱難地拎起塔米爾放在地上、看起來很輕的行李時,塔米爾仰起頭,左右四望。
視線被層疊參差分布的建筑阻礙,他沒能看到天際,也沒有看到任何草場。
一棟又一棟的樓和屋,左右交錯的熙攘人群都讓他眼花繚亂,在草原上,即便是開那達慕大會時,也難見這么多屋棚、這么多人。
目不暇給的感覺幾乎令人暈眩。
跟著丁大同走到路邊,塔米爾沒有看到馬,只看到一輛比拖拉機更精致的箱子一樣的四輪小車。
隔著車窗,他跟杜川生教授握了手,幫丁大同將行李放進汽車后面打開的門里后,他有些笨拙地坐上車。
“小梅同我說你是第一次來首都。”小汽車啟動,坐在前排的杜川生回頭打量起塔米爾。
“嗯。”塔米爾點點頭。他有些拘束地坐在車內,眼睛卻不由自主地透過前車窗看向前方的街道。
“不用拘束,你到的前一天小梅的父親就給我打了電話。今天林書記招待我們,先去林老爺子家吃了午飯,我們再回學校送你去宿舍。”杜川生笑著道:“我也好久沒見林書記和林老爺子了。”
“啊……”塔米爾沒想到這么快就能見到林雪君的家人,手抓著膝蓋,緊張地搓。
“不用太緊張,看看風景吧,休息一會兒就到了。”杜川生笑著點點頭,便閉目休息不再講話。
塔米爾轉頭看了眼丁大同,接著便靠在他這側的車門處,以一個奇怪的高度,運動著張望起北京城。
復雜的建筑,奇怪的高樓,古撲的門洞,金色的飛檐,滿街穿梭的自行車,穿著棉猴、軍大衣的行人,和很少見的穿著呢子大衣的、行色匆匆的青年……
塔米爾捏了捏自己穿著的大衣,抿住嘴唇,被首都的繁華景象和許多許多尚無法體會的情緒灌頂。
進入城市中心,被繁華迷亂的雙眼捕捉到窗外一掠而過的天安門……
當小轎車駛過筆直寬闊的長安街——
塔米爾忽然深刻地意識到,林雪君教他俄語,已改變了他的人生。
第176章 穿過風沙走向春天
沃勒南望了好一會兒,撒了一泡尿…
送別了去首都的朋友, 林雪君帶著穆俊卿等人跟著小劉一道回了場部。
在獸醫站見到提前約好的幾位獸醫,大家坐定了開過3個小時的會,將整個公社的獸醫流程和各方面情況一齊匯報、溝通了一遍。
最后商定了春天轉場后各接犢的生產隊由誰負責, 終于熬過了這個超長的會議。
接新生命是牧區最重要的工作, 牲畜們的出生,是一切的開始。
每個獸醫都記好了注意事項,鄭重地明確了自己的職責。
離開獸醫站時,合作過的姜獸醫和周獸醫約林雪君一起吃飯,被婉拒。
“我們生產隊跟我來的還有好幾個人, 我得去跟他們匯合。”謝過兩位獸醫前輩, 林雪君笑著跟對方約了接犢后來開會時再聚, 便匆匆趕去供銷社跟穆俊卿等人團聚。
在林雪君開會的工夫, 穆俊卿他們幾人分頭行動, 去買東西的、去郵局取第七生產隊的郵件的、去場部辦公室的圖書室借書的……最后忙完都在供銷社集合,大家拎上新購的物資, 一塊兒去棚圈領馬車回家。
路過場部的時候,林雪君轉進去直奔陳社長的辦公室。
她來的時候給陳社長帶了一包蘋果干,這東西輕, 方便攜帶, 最適合當禮物送人。
路過陳社長的窗口,看到里面伏案翻卷宗的身影, 她敲了敲窗。
陳寧遠抬起頭盯著窗怔了會兒才回神,定睛瞧見居然是林雪君,吃驚地走到窗口推開窗,他朝她身后望望, 笑道:
“怎么就你一個人?”
“大隊長說您現在肯定正為今年的旱情操心, 春天又容易上火, 就給您帶了些蘋果干。”林雪君將一兜蘋果干順窗口遞給陳社長,笑著道:
“我們從第八生產隊購買,自己切片晾在院子里曬干的,您嘗嘗,泡水很好喝。”
“在場部呆幾天?”陳寧遠接過蘋果干,手指隔著布袋捏住一片,指腹仔細摸捏蘋果干的形狀。
“來獸醫站開會的,這就走了。”
…
4月底南方溫暖的風還吹不及北緯40度的首都,更暖不至北緯50度的呼倫貝爾。
候鳥北飛仍在路上,蟲卵孵化也仍在泥土中。
首都的人坐在四合院里,吹著干燥混著砂塵的風,捧著杯喝蘋果干糖水,談論北方的草原,和那上面他們思念的人。
場部辦公室里,土坯房隔檔了不如寒冬凜冽,卻因含了沙石而將窗格、墻壁拍打得噼啪作響的春風。辦公椅上坐著的人,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