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道。
同志們一起在草原上經歷了這么多風風雨雨,并不會因為她說錯了一件事就否定掉她的一切。
更何況他并不覺得她會說錯。
畢力格老人朝著海日古搖了搖頭,轉而對林雪君道:
“你做怎樣的決定,阿爸都支持你。
“你已經做了許多事,長生天從不要求我們一定要做完美的人。
“生活在天地間的所有生靈,生命都是自由的。”
林雪君閉上眼想要藏起淚水,卻不想反將淚水擠出了眼眶。
不好意思地抹去眼淚,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畢力格老人身前,俯身擁抱他。
“謝謝你,阿爸。”
“勇敢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孩子。
“你被送到這片草原上來,不是要被困束住翅膀,而是要在廣闊無邊的天地間盡情地展開翅膀飛翔。”畢力格老人伸出蒼老的手,輕輕拍撫林雪君的肩膀,用蒼老而低啞的聲音說:
“盡力而為吧。
“不要害怕。”
坐在邊上的衣秀玉抽了抽鼻子,忽然站起身道:“我要再去打十幾頭羊羔!”
“我跟你一起去。”海日古也如風一般追了出去。
阿木古楞站起身,轉頭看了看走回椅子邊、似已做了決定的林雪君,點點頭,也出了氈包。
…
執筆,鋪開信紙,林雪君沒有將自己對化學藥劑的看法寫進《如何用每個人家里都有的東西,制造有用的殺蟲劑!》,而是另開了一篇文章《化學農藥是否有深遠毒害?》,將自己的理論認認真真寫了進去。
并在文章后面標注了哪部分內容有當下書籍中提及的理論佐證,哪些是自己根據已有知識做的推論,哪些是她的憂慮……
在這篇文章后,她又給杜川生教授補充了一封 針對自己兩篇文章和草原當下狀況的介紹信件:
【……杜教授,我知您現在正針對生物除蟲藥劑做研究,對化學藥劑在草原上做大區域使用持保守或不認同態度。我與您抱有同樣的想法,對化學藥劑的使用感到十分憂心,因此有了抵制情緒。
書到用時方恨少,學生深感缺少知識和經驗,期望您能為我解惑。
我關于‘化學藥劑’的看法是否過于偏面淺薄?或者是否有缺失的知識點,因而得出了不當的結論……】
雖然杜教授一直堅持以‘小友’稱呼她,林雪君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仍堅持自稱‘學生’。
長舒一口氣,真的決定做了,也寫出來了,反而輕松。
休息時,她坐在爐灶邊跟畢力格老人聊天,他捏著煙袋笑著念叨“抽煙對身體沒好處”,只是習慣了,不抽就空落落地難受。
林雪君笑著與他聊抽煙的故事,討論了半天煙葉的成分和毒性。
氈包外又響起海日古的聲音,下一瞬門被推開,果然探進了海日古興沖沖的臉。
今天早上有只母羊生了個四胞胎,當時海日古高興得站在羊圈里唱歌。
小羊太多了,后生的幾只等不及母羊給舔毛。
林雪君怕小羊瑟瑟發抖地在羊圈里等媽媽舔毛會凍感冒,讓海日古把后生的兩只小羊帶回屋里靠著爐灶,用干布巾手動給小羊擦毛。
又讓管羊圈的大姐擠了初乳,送到氈包里喂給小羊喝。
剛才海日古去看,四只小羊皮毛已全干燥蓬松起來,也都喝到了初乳,他便高興地將四只小羊全揣在蒙古袍上衣襟口里藏著。
如今站在畢力格老人和林雪君面前,他環抱雙臂,笑著問:
“你們猜我衣服里有多少只羊羔?”
林雪君看著他上衣四圈都鼓鼓囊囊的,小羊在他衣服里并不安穩,不僅四處拱,還咩咩叫。
“4只。”她笑答,這有什么難猜的。
“你咋知道?”他漢話講得硬邦邦的,聽起來傻乎乎。
“看你這高興勁兒就知道是早上的四胞胎。”林雪君說罷,便見他變戲法一樣從襟袍里掏出一只又一只潔白的、毛茸茸的小羊羔。
她走過去伸手抱起來一只,撫摸小羊羔毛茸茸的圓腦殼和大耳朵時,之前寫文章的疲憊都被治愈了。
真柔軟、真熱乎、真好摸啊。
如果小羊羔不要老是想咬她的扣子就更好了。
…
第二天早上,林雪君改好錯別字,將論文謄抄多份,分別裝進郵寄到內蒙呼和浩特《牧區勞動報》、首都《科學探索報》和農大杜川生教授的三個信封里。
昨天晚上就接到電話的快馬手也已經到了第六生產隊,他不僅來取信,還帶了兩瓶陳社長給他們‘疫苗注射小隊’準備的黃桃罐頭。
抱過黃桃罐頭,林雪君將三封信遞給快馬手張義松同志。
“休息一下再出發吧?”
她之前跟著陳社長給生產隊治寄生蟲病時,就見識過張義松同志的速度。知道他辛苦,她拉著他的袖子想要留他先喝點東西吃點東西